第二鞭她高高擡起手,提起的鞭子實在落不下,因為她在想這樣無意義的事,有必要繼續下去嗎?她握緊手柄,不斷收緊至掌心的肉都變成白色。
耳邊有道聲音輕飄飄道:“換成靈劍如何?肯定能傷到鬼女和錢彥。”
那是葉聲她自己的音色,她下意識反駁道:“不,不行,會遭到反噬的,我現在用的還是葉聲聲的身體,她也會受到影響。”
“不對,你是懦夫!你還期待着有法律來處理?”那道聲音哈哈大笑起來,“别搞笑了,這裡不是法/治之世,弱肉強食才是處世之道,現實世界那一套在這裡不适用。”
葉聲沉默了,她已死在了現實世界裡,來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她得“入鄉随俗”,學習新的生存之道嗎?接受這個世界的一切,包括那些她看不慣,那些看不下去的……
“直接殺了他們吧,那十一個姑娘會感謝你的,”對方蠱惑道,“你連人都不敢殺,談何維護公平正義,維護公平正義怎麼可能沒有犧牲?殺了他們,用他們的血為你開道,從此你将所向披靡,再無所懼!”
不不不,她不想要什麼感激,他們不是七星塔試煉幻境中的人物,殺了他們她就是實際意義的殺人,她怎麼可能下得去手。
剛剛徐行北和葉聲聲都說黃泉司會處置他們的,會明确他們的罪行,給予相應的懲罰……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越俎代庖?”對方語氣輕蔑、諷刺,“照你現在所想,現在做這些有什麼意義,直接等黃泉司的人來帶走梁挽意,等錢彥壽終正寝再下地獄,扔了鞭子等着吧!”
等着?等什麼?等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等做了壞事的人死後下地獄、等本該使人警醒的真相被遺忘……葉聲不确定是不是該如此?
當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松了手,眼看着手裡的鞭子就要落地,徐行北從她身後接住了手柄,問道:“葉聲,你怎麼了?”
她回頭看着徐行北,怔怔地問:“你知道什麼是邯鄲學步嗎?”
她的情緒十分不對勁,徐行北不知道她在為什麼困擾,所以也不知道該如何引導她恢複情緒,隻能順着她令人摸不着頭腦的問話點了點頭:“我知道。”
“我如今成了那個學步之人,”葉聲低下了頭,十分的迷茫,“我該怎麼辦呢?”
“之前在常清山慶禮上,封掌門說要破道再立道,立己之道,我想做你想做的事就是在立自己的道,所以你可以選擇不做那個學步之人,隻做自己。”徐行北說着就将鞭子的手柄遞還給了葉聲道,“别對自己太過苛刻。”
葉聲十分感激地看了徐行北一眼,伸出的手頓了一頓才拿回鞭子握在手裡,于此事,她不能什麼都不做,更不能做太過,這十一鞭抽過,替十一個女子洩了憤,此後種種均交由黃泉司來處理。
然她剛一甩出長鞭準備去抽第二鞭,一道紅光突然飛過來附着在她的鞭繩上,化做一節中間細長兩端稍凸的白骨取代了原來的那一段麻繩,葉聲驚詫地回頭看向紅光飛來的方向,原先的十一個姑娘,隻有十人在那站着了。
“這是……”葉聲提起鞭子看了看那節白骨,又看了看那十一個姑娘,不用多說些什麼,她已全然明白了。
葉聲心裡萌生出莫名的勇氣和底氣,方才的糾結餘悸和自我聲讨,因為這節白骨的出現瞬間煙消雲散。
因為這節白骨的出現,第二鞭抽下去,鞭繩沒有穿過梁挽意的魂體,她顯然着了力,悶哼一聲,微微蜷縮一下身體。
這一幕給剩下的十個女子支持,不多時她們全部化作紅光,飛過來附着在葉聲的鞭子上,讓本來普普通通麻繩鞭子,變成了一條長長的骨鞭。
于她們而言,梁挽意是吞噬了她們的惡鬼,她那駭人的力量,她們合力也無法抵抗,現在有人看到她們的痛苦與不甘,不因她們的渺小而忽略掉她們,替她們申冤,令她們感動不已。
一個旁人都為她們做到了如此地步,自己為何還要畏懼于對方的力量,受人擺布了十幾年,總得鼓起勇氣反抗一次!
梁挽意的十一鞭抽完,她身上的怨鬼氣息已經盡數消弭,趴卧在地上,等着命運的最後裁決,剛剛若不是江雅兮以身引天雷,她早已魂飛魄散,現在既然沒事,便隻等黃泉司的鬼差來将她帶走。
輪到錢彥的十一鞭,是徐行北接過骨鞭替葉聲抽的,不過一半炷香的功夫,他的後背已是鮮血淋漓,可那些傷口再深再可怖,也抵不了因他而死的十一位姑娘的性命。
抽完兩人,鞭子上的十一節白骨還未消失,沒有恢複成十一個姑娘的樣子,葉聲把骨鞭折起來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裡道:“姑娘們,請原諒我不能為你們痛痛快快地報仇,趁你們還有七日存世時間,且去看看那些生前放不下的人吧。”
話音剛落,骨鞭逐節化作紅點,飛往各個方向,餘下的麻繩鞭子化作灰燼散落到了地上,唯獨給葉聲留下截手柄。
葉聲握着手柄哭笑不得,葉聲聲突然提醒道:“葉聲,快去問問梁挽意這塊青龍骨碎片是從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