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直到人再也看不到背影,溫格斯收回視線,用手握成拳頭狀抵在唇邊,咳嗽兩聲,偌大的二樓圖書館内皆是他咳嗽帶起的回音,飄蕩在莎草紙文卷間。
“哥哥回來後,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我,反倒是與大供奉有了幾次相遇。是嗎?”最後一句話落下,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幹咳過後有些許沙啞更顯其低沉病态。
拐角處一道影子移出,半張臉埋在面具下,是個年輕的男子,一身黑衣,腰間帶刀,他沉沉道:“回殿下,經過調查,卻是這麼回事。”
大供奉是什麼人?他不敢多查,大王子也快繼位為王,他也不敢明裡調查,隻知道前兩天他們先後腳出現在神廟,又一道回來,且大供奉不久前還從大王子的寝殿内無厘頭的出來。
雖然不知道到底所謂何事,但似乎不經意間,大供奉是惹了眼前人。
想了想,屬下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點道:“他是大供奉。”
掌管祭司院的頭頭。
就是大王子登基為王也得明面上對他禮讓幾分,二王子可不要給自己惹事才好。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這裡與他偶遇。”而不是直接... ...
呵呵。
溫格斯眉眼間的稚嫩不知何時退卻,眼底陰鸷隐隐流露,那雙毫無情緒波動的淺栗色眸底閃着不知名的光,纖弱的身子讓他站在窗邊給人一種随時都會暈倒的錯覺,藏在衣袍下纖長的手指伸在半空,做出剪刀狀,略短小一截的食指微微彎腰像中指緩緩靠近,最終像是兩個站立在一起的人,相互擁抱,并肩而立。
“我不會有事的,我有分寸。”面對忠仆的擔憂,他莞爾,一笑傾城,先前低落的情緒又變回明快的基調,将手臂輕輕放下,兩個小人也在空中消失,他擡眼看了眼賽爾:“給我找書,貝凱嘴刁了,給它換新食譜。”
名為賽爾的仆人點頭,從剛才緊張的談話氛圍中撤出,二殿下還小,很多事還有轉機。
“哥哥上次走時,特地交代我讓我把貝凱喂胖點,你說這次回來,他不會怪我吧?”
“小狗都有自己的生長期,貝凱比之前也沒瘦哪兒,大王子隻會感念您。”
賽爾一邊翻看寵物養護手冊一邊回應,寬小主人的心。
溫格斯唇角上揚,似乎想到他跟哥哥之間的約定就能令他心情好。
“對了,我讓你打的禮物怎麼樣了?”溫格斯像是想到了什麼,眉頭一皺。
賽爾道:“放心吧,工匠那面已經做到尾工了,能趕上大王子的典禮。”
這樣,就好。
溫格斯揚眉,他一定要送上他對他的祝福。
—— ——
——
王宮後院。
深深簾幕掩映間,一排身穿輕盈紗衣的樂師排成一隊,樂師們有的彈奏豎琴,有的彈奏七弦琴、魯特琴,也有的吹奏長笛,單簧管、雙簧管等木管樂器在配一小号,喇叭跟鈴铛等,莫大的宮殿内歌舞升平,卷發舞娘們着妖娆的輕衣,随着樂師的節奏款款而舞,而在宮殿最前方上座的之地,卧榻前躺着一個閉目養神打扮精貴的女人。
被發膏打理過的卷發上箍着一枚金燦燦的小王冠,五官立體,頸間帶着考究的項鍊,即便是閉着眼也能從她高貴優雅的身姿上窺視幾許威嚴。
身後仆人舉着用鴕鳥羽毛制成的儀仗扇,屋頂上空吊着一個移動搖扇,宮女們兩兩對跪,拉着搖扇的尼龍線,來回搖擺,給這偌大的殿堂啊掃出一片清風。
女人睜開眼,被寬邊眼線包裹的雙眼中迸出幾分精明,聲音冷傲:“提特摩斯攀上了祭司院。”
難怪她之前像大供奉示好,對方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寡情樣,原來是心中早做了選擇。
女人孤傲的眸底透出一抹陰郁,有仆人跪在榻前頭頂端着水晶碗,裡面裝着剛摘的紫葡萄,她看了眼越過碗面,一手挑起男仆的下巴,柔聲道:“你說,本宮後面要如何做才能解這困局?”
她聲音溫柔,眼底毫無情義,食指抵着對方下颌骨,輕盈柔弱,可仆人卻渾身如篩糠,瑟瑟發抖,端着的水晶碗搖搖欲墜,半是要哭的樣子:“奴才不知,大王後金貴有阿蒙神護佑,您一定扶搖直上,千秋萬代。”
女人聽了低低笑幾聲,挑着他下巴的手點了他幾下,眼底看不清情緒:“是嗎?”
千秋萬代,阿蒙神護佑?
“是是是。”仆人吓得差點尿出來。
“那為什麼,繼位的是他不是本宮?”
“你不是說阿蒙神護佑我,千秋萬代嗎?嗯?”女人犀利的眼神眨也不眨的盯着地上腰都要匍匐到地底的男人。
“因為,因為.......”
仆人已帶着哭腔,水晶碗中葡萄顆顆掉落在地毯,發出一陣沉悶聲,“大王後饒命,奴才知錯......”
仆人被吓傻了,一個勁的磕頭,隔着厚厚的地毯,額頭上硬是被磕出一層細密的血珠,哈特起身,不再看他,眼中滿是無趣的厭煩,揮揮手:“拖下去,殺了。”
樂師們的聲音戛然而止,舞女滿是驚慌的跳到一半不知道該如何。
哈特看也不看她們,隻道:“繼續,不要停。”
說完,她像内宮走去。
侍衛上前,将那個可憐的仆人拖下去,隻餘一聲聲哭天搶地的哀嚎,慢慢消失在衆人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