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直到天将破曉，蝙蝠俠才回到莊園。

他不想驚動阿爾弗雷德，也不想再碰上幾隻小鳥，幹脆直接摸到自己的韋恩宅後方，打算直接從自己房間的窗戶進去。

然而，他站在自己卧室窗戶外時，看到的是一個詭異的景象。

他的床上有人。兩個人。一個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男人，懷裡摟着一個金發女人。

在蝙蝠俠的世界裡，沒有記錯的話，這兩個人應該分别叫布魯斯·韋恩和哈莉·奎茵。

這實在是有些太詭異了。且不說蝙蝠俠記得自己上一次和哈莉有肢體接觸還是一拳把她打倒那一次，就單說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很确定，自己年輕時的容貌和他一模一樣，但從細微的神态上來看，這不是他。

一個不是蝙蝠俠的布魯斯·韋恩？

就在這時，床上的男人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半夢半醒間，看見趴在窗玻璃上的巨大黑影，瞬間吓得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阿爾弗雷德！”

蝙蝠俠本來也沒有隐藏自身的意思，三兩下便從外撬開反鎖的窗戶登堂入室。匆匆下床的“布魯斯”一邊手忙腳亂地套上浴袍，一邊胡亂把被子推到哈莉身上，蓋住被他驚醒的哈莉。

“你究竟在幹什麼？”“布魯斯”穿好了衣服，怒氣沖沖地來到蝙蝠俠面前質問道，“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再來半夜打擾我！你還以為這裡是你家嗎？我已經受夠你神出鬼沒地在我們家裡搗鬼了，現在、立刻、馬上，你給我滾出去！”

面對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的怒吼，蝙蝠俠心中沒有什麼起伏，而是借此機會仔細地觀察起他來。

他的臉漲得通紅，呼吸明顯變得更加急促，心跳聲也加快了許多。不過，蝙蝠俠注意到他全身肌肉緊繃，身體卻微微後仰，保持着某種微妙的逃避姿勢。

一般而言，人在恐懼或憤怒時的表現十分相似，但在細節上表露出的意圖卻大相徑庭。憤怒時，人們更傾向于表現出攻擊或者防衛性姿态，但在恐懼時，不自覺的瑟縮與逃避才是更本能的反應。

逃避的動作出賣了“布魯斯”。他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在憤怒，實際上卻在恐懼。

他在恐懼什麼？蝙蝠俠？

同時，蝙蝠俠還敏銳地注意到，這個“布魯斯”雖然長着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但在細節上已經完全是另一個人。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雙頰有些浮腫，湖藍色的眼眸中滿是細密的血絲，眼下的眼袋和青黑更是明顯到令人生疑。

他看起來有些勞累過度。

蝙蝠俠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布魯斯”浴袍之外裸露的身體，沒有找到那些熟悉的“極限運動”留下的傷疤。這說明，他并沒有參與夜巡事業。

蝙蝠俠在護目鏡之下眯起眼。

一個沒有參加過夜巡的“布魯斯”，一個娶了哈莉奎茵的“布魯斯”，一個過度勞累的“布魯斯”。這三句話放在一起簡直就像是僞命題。但蝙蝠俠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這件事情一定還有什麼蹊跷。

外來者。

這個詞再一次冒出來，而蝙蝠俠覺得自己此刻更有底氣了些。“觀者”雖未明确告訴他如何分辨外來者，卻留下了很重要的信息：世界被扭曲。

扭曲意味着不合邏輯，不合邏輯就意味着有秘密被掩藏。

偵探最喜歡秘密，他們會像獵狗一樣，咬住一個線頭不放，直到将整個秘密都拖到陽光下為止。

“你在恐懼我，為什麼？”

蝙蝠俠上前一步，“布魯斯”趕忙後退了三兩步，差點撞在床頭櫃上。他身後的哈莉尖叫起來，被他擡起一隻手阻止。

“你個他//媽的瘋子！誰當然都會害怕你這種人，你這種陰暗的瘋狂的腦子被——”

“布魯斯少爺。”

就在此刻，門口響起的不大但威嚴的聲音打斷了“布魯斯”的怒吼與咒罵。

“阿爾弗雷德！”

“布魯斯”和蝙蝠俠同時轉向門口的阿爾弗雷德，異口同聲地喊道。阿爾弗雷德對兩人分别點點頭：“布魯斯老爺，布萊克老爺，我想知道是什麼是你們需要用這種方法喚醒宅子裡的所有人？”

“是這家夥再一次闖進了我的屋子！我說過多少次了，這裡是我的房間、我的地盤、我的韋恩宅！”

他在強調“我的”。蝙蝠俠心想，這是某種心虛的證明。也許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屬于這裡？

他看向阿爾弗雷德，正巧阿爾弗雷德也在看着他。老管家向他點點頭，語氣平靜：“出來吧，布萊克老爺，冷靜一下，布魯斯老爺，我會解決這件事的。”

不理會身後“布魯斯”的咕哝和不足以讓阿爾弗雷德聽見的詛咒，蝙蝠俠一甩鬥篷，大步跨過他身邊。

9.

“布萊克老爺。”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旋轉樓梯上，阿爾弗雷德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蝙蝠俠：“布萊克老爺，我可以理解您的感受。但是就當作是為了您的家人着想，停下吧。”

蝙蝠俠冷笑一聲：“那個‘布魯斯’可不是我的家人。”

“您不應該這麼說，”阿爾弗雷德露出嚴厲的神情，眼眸中卻不似往昔那般帶着無奈的勸谏和長者的包容，“您應該知道，布魯斯老爺才是韋恩家族真正的血脈。您能有足夠的資金繼續您的義警事業和維系生活，全都是因為您的義兄足夠仁慈。”

真正的血脈？！

義兄？！

足夠仁慈？！

蝙蝠俠一把把臉砸進掌心，發出了崩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