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賊?!”我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
“噓!”外公豎起指頭,警惕地環顧四周。
我急切地去看葉丹青,她正若有所思,對上我的眼睛後,我們同一時間點了點頭。
“别和你姥說,聽到沒有。”姥爺拍拍我。
說完,也不待我問,他就說自己要去睡覺,顫顫巍巍往卧室走。我在想前幾天那個古墓的事,等他走到客廳門口才想起來去扶,但他已經扶着桌子冰箱走回卧室了。
“這件事一定和那個古墓有關系。”我難掩興奮,來來回回在客廳走。
外婆當年可能帶着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去額吉村看望哥哥一家,結果遇到一夥盜墓賊,那夥人在古墓裡殺掉了村民們,又搶走了外婆的孩子。
孩子!那張照片上的孩子!一定就是琪琪格!
可如果是這樣,外婆是怎麼活下來的?這麼多年她又為何對此諱莫如深?
我恨不得現在就跑到山腳下找柴爺爺問個明白。他肯定知道一部分内幕,說不定當時他也在場。
我火速給霍展旗去電,他剛吃完飯,正準備燒烤店晚上的食材。說完後,我聽到他草草沖了沖手,在水池裡甩幹,擦也沒擦就跑到了店門外。
“你說姥姥和姥爺還有個孩子?”他聲音因為驚訝而扭曲。
“對,姥爺親口告訴我的,但他說孩子死了。可姥姥的說法是,孩子被一夥盜墓賊搶走了。肯定就是照片上那個孩子!”
霍展旗嘶了一聲,說:“盜墓賊?咱們這有過盜墓的新聞嗎?”
“你忘了之前我告訴過你,我和葉老師在山上發現一座墓,但是那個墓已經被人盜空了。它和這件事一定有聯系!”
我口氣肯定,像個老偵探突然從一連串混亂的線索中找到了破案的關鍵。
“而且,”我接着說,往外公卧室看了一眼,“我推測姥姥去上海,要麼是去找這個孩子,要麼是去找當初搶走孩子的盜墓賊。”
“你确定?”
“不确定,但姥姥的佛經裡一定寫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霍展旗被我感染,也激動起來,答應我明天就準備酒菜,這周就去柴爺爺家登門拜訪,請他和阿茹娜奶奶翻譯佛經。
挂斷電話,我如釋重負地坐在葉丹青身邊。手中支離破碎的證據終于連了起來,這樣有些地方就說得通了。
“你外婆去上海卻出了車禍。”葉丹青抱起胳膊,手指捏着下巴。
我接着她的話往下說:“我猜這個琪琪格還活着,而且出于什麼原因,不想被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
如果按比大姨大一歲來算,琪琪格今年得五十六歲了,已經是退休的年紀。而外婆去上海時七十多歲,有什麼理由一定要一個老太太命呢?
“劉衡替麥振華做事,假設撞你外婆也是麥振華一手策劃,有沒有可能,他效忠的李瑩就是你外婆的孩子?”葉丹青提出了一個很合理的想法。
我覺得說得通,便又一次上網搜索李瑩,遺憾的是她和大姨同年出生,如果出生日期屬實,她就不可能是外婆的第一個孩子。
“何況從面相上看,她也不像我家人。”我舉着照片左看右看,她和外婆沒有一點相像之處。基因這東西很神奇,有時候對方和自己有沒有血緣關系,一看即知。
“李瑩背後還有人嗎?”
“我不清楚。”葉丹青皺着眉,“我回國時間不長,領域不同,他們盤根錯節的關系我不了解。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去查查……”
“不要。”我打斷道。
我驚訝于自己拒絕得這樣不假思索。這事擱在四個月前,我求之不得,因為我勢單力薄,無法找到線索。
然而現在我的心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僅憑自己,想挖到李瑩的人際關系網是癡人說夢,但我已經無法接受葉丹青為我冒險。
她看着我,問:“不要嗎?”
“不要。”
“好吧……”她回答的不那麼堅定,給我留了一個口子,叫我再好好想想,可以随時随地撕開。
我起身拿下客廳架子上的相冊,裡面是老照片,從我們幾個小輩兒出生開始。
“這是外婆,看吧,和李瑩一點也不像。”
照片裡的外婆才五十來歲,是我媽如今的年齡。她戴着彩色紗巾,身穿一件夾克,像個俠客,站在風裡俯視鏡頭。
同一頁的另一張照片是我媽她們三姐弟的合影,各自抱着孩子。我和霍展旗七八歲的樣子,邢雲隻有一歲多。
葉丹青蓦然歎了一聲,說:“真好,還有照片。”
“你沒有嗎?”
“丢了。”她說,“我家房子被債主收走的時候沒來得及收拾,全被他們扔掉了。”
“不過還剩一張。”她抓過背包,從裡面拿出一個小錢包來。布做的,有點髒,邊緣磨得開線,面兒上一隻橡膠做的米老鼠,變成了灰老鼠。
“我小時候的錢包。”她有些羞澀,手指慢吞吞打開上面的紐扣,一張小照片夾在裡面,一個年輕女人抱着小孩,站在大雪紛飛的河邊。
那個裹在羽絨服裡的小女孩就是葉丹青,臉蛋凍得紅撲撲,嘴巴藏在圍巾裡,單看眼睛卻也知道在笑。
“好可愛!”我拿過照片愛不釋手。這是和現在全然不同的葉丹青,還在人生的鴻蒙中,單純而青澀。
她的媽媽穿着一件單薄的大衣,鼻頭也紅彤彤像隻草莓,她的樣貌和現在的女兒很像,不過沒有葉丹青身上那股勁兒。
“你想她嗎?”我輕聲問。
“想。就像你想外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