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
“啊!”玄寶閣閣主忽覺頭頂生出一陣劇痛。他猛地睜開眼,卻是被陽光刺得生疼。
“我,我這是得道飛升了?”他讷讷自語。
“你要是能飛升,那村口後院大娘養的母豬都能修仙了。”聞言,有一人不屑地嗤笑一聲,不留情面地評價說。
循聲望去,玄寶閣閣主這才看見立于他身後不遠處,正在用碎衣料包紮傷口的萬彥甯。
“萬堂主?你也飛升了嗎?”
回應他的是那人無語的一個白眼。
“傳送法陣生效了,我們活下來了。”謝青原本沉重的心情被他這滑稽的一出逗散了些許,他捂嘴,強忍笑意湊上來解釋說。
“活下來了?我還活着?我居然還活着!”玄寶閣閣主一下浸入了劫後餘生的喜悅,但在狂喜過後,便再度陷入了對未知前路的恐懼與迷茫。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全速趕回門派,大敵當前,自當嚴陣以待。”回答他的是萬彥甯。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十指,她默了默,補充道,“我有預感,修真界怕是要變天了。”
“話又說回,為何你們二人,一個靈力低微,另一個重傷未愈,卻能從那活死人手下逃脫?”萬彥甯望向他們的眼睛,臉上顯露出了懷疑。
“我也不知道,說來慚愧,根本就沒有一個活死人來找我。”
“在下也是。”
兩人給出的答案倒是一緻得讓萬彥甯有些意外。思慮片刻,她最後還是選擇不再過問,隻催促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走吧。”
......
顧淵定在了原地,他終是沒能踏出這一步。
視線下移,原是有一人抓住了他的腳。
蕭望川艱難地從地上擡起頭,他的身上插滿了仙劍,活像個大刺猬。
“放手。”顧淵喉結滾動,命令道。
蕭望川沒有說話,他痛得渾身麻木,連搖頭的力氣都沒了,隻那一隻手還執拗地抓着他不願放他走。
那人沒有看他,後腿一蹬,強硬地将他甩開。但當顧淵再朝前走去一步時,腳踝之上卻又再度傳來了熟悉的力道。
蕭望川依是沒有說話,他左手與雙腿的經脈已經被劍氣絞斷。攜着半癱的身子,顧淵每走一步,他便朝前爬行一步。
兩人就這般詭異地較勁了許久,直到前人的耐心好似已被完全耗盡。他疲憊地閉上了眼,而後便是劍光一閃。
後者痛呼一聲,漂亮的臉因疼痛而變得扭曲。
顧淵将他的右臂削了下來。
可不等那人多走兩步,他的腳步便又再一次停了下來。
“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嗎?”歎出一口氣,他終于扭過頭,選擇看向地上之人。
蕭望川用牙咬着他的褲腿,兩眼猩紅。不知是否是疼痛激發了他的潛能,他斷斷續續地吐露出字節,“四,四十九把仙劍,插在我,我的腰腹,手腿......沒有一把傷在我的要害,你...你沒想殺了我。”
“停手吧,顧兄。我,我們回去。”
“回哪,青雲門麼?還是說,赤鬼堂?”掰着他的下巴,顧淵将自己的大拇指塞入他的嘴中攪弄,強迫他将緊閉的齒關打開,“天真。”
說着,他揚起右手,劍鋒之下正對着那人的脖頸。
蕭望川睜着眼,将此時此刻顧淵的一切神态收入眸中。他在透亮的劍身上看到了自己狼狽的倒影,走到如今一步,他的臉上瞧不出一絲一毫的埋怨與仇恨,他淡然地接受了這一切,縱然他尚不曾想通為什麼他二人會是如此。
尖銳的鋒刃越來越近,最後卻隻在那人光潔的脖頸上劃開了一道細小的血口。
顧淵的這一劍用了他此身十成十的功力,僅一招,便可叫山嶽崩裂。腳下的土地開始劇烈搖晃,曆來為仙魔界作界限劃分的不周山在此劍落下後走向了崩潰。近乎是在顧淵如此之做的同時,不周山後的群魔開始争先恐後地咆哮,他們歡呼着迎接屬于他們的新王,不過造就這一切的原主對此卻是無動于衷。
有幾個情急的魔修雀躍着趕來奉承新王,可不及他們見到顧淵真容,就先被那人手中的劍斬了個人首分離。
飛濺而出的鮮血染紅了顧淵蒼白的臉,他的那一雙眼眸也被一并染紅,顯得妖豔非常。
“我不是你們的王。”俯瞰群魔,他淡然說道,“既然仙魔紛争不休,那不如鬧得更大些。緣何要有這山?至死方休,才是你們應有的歸宿。”
沉淵變回人形,默不作聲地站在顧淵身側,隻見他單手一劃,便是憑空變出了一道傳送法陣。
“唯我獨尊的世界未免太過無趣,千年後,我會在天梯之巅候你,介時,我會親手取你性命。”顧淵的嘴角彎出一抹笑,說罷,他在蕭望川的後頸砍下一記手刀,同拎兔崽般将他丢了進去。
“在此之前,你就再好好地活一陣子吧。”
“這些魔修怎麼辦?”傳送法陣關閉後,沉淵問道。
“殺了。”
“一個也不留嗎?”
顧淵沒有應答,他随手一揮,拔地而起便又是萬千活死人。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魔。”蓦然一頓,他又說道,“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