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何有點想笑,他是走投無路了嗎,否則怎麼會在戰鬥中分心?
……不,還沒有。
餘光瞥見從行政樓方向奔來的兩個身影,葉何揮出最後的一擊。木頭短棍斷裂,但攻擊幾乎沒起到什麼效果。
“葉何,接着!”
跑在前面的、穿白色短袖的像素人将一根金屬棍準确地扔到了葉何手中——是高覓音。
葉何接住,舉棍橫檔下蜘蛛的右腿側擊。
拖把棍比皮搋子棍好使多了。葉何扭身,在高覓音向八眼蛛扔去一本書的掩護下,擡臂狠狠地再次擊中了它的又一隻眼睛。
這時,張泳也趕到了。他抄着順手從花壇撿來的石塊,朝蜘蛛腿拍去,又拍瞎了一隻眼睛。
除了葉何在一開始喊了一句“蜘蛛腿有毒,蛛絲有粘性、沒有毒”之外,三人在戰鬥期間沒有其他交談,而是默契地彼此隔開一定距離,以“吸引注意力—打瞎一隻眼睛”為車輪戰術,繞着八眼蜘蛛周旋。
一時間,場景好像回到了第一晚的《魔窟逃亡》,隻不過這回做前鋒的是葉何。他用金屬棍對抗蜘蛛的大部分攻擊,張泳和高覓音則用撿來的石頭和咨詢室順出來的厚書時不時吸引八眼蜘蛛的注意力。
之前兩場高強度快節奏的遊戲裡積累的戰鬥經驗此時化成了默契的本能,讓三人無需溝通便能心領神會、并肩作戰。一旦三人的某人有被纏住的趨勢,另一人便上前吸引蜘蛛注意力,剩下一人找機會進攻眼睛。
幾分鐘後,他們赢了。
12: 05的下課鈴聲準時敲響,腿上八隻眼睛全都緊閉流血的八眼蜘蛛轟然倒地。
葉何上前,高舉金屬棍,狠狠地砸向它的頭部和身體。他沒砸兩下,就聽見張泳的喊聲:“葉何快走!有人來了!”
葉何擡目一看,是從行政樓方向跑來的兩個穿白衣的像素人,大概是醫務室的老師。另外,更遠處還能看到熟悉的紅色身影。葉何準備跟張泳、高覓音一同往雜物間逃,腳步一頓,蹲下身,用棍子扒拉了幾下蜘蛛。
一把亮黃色的鑰匙掉落了下來。葉何揣好鑰匙,跟上同伴跑路,躲進了雜物間裡。
門一關上,高覓音和張泳就立刻上前,一個确認門外沒有追兵,一個查看葉何的情況。
“葉何,你的手!得趕緊拿什麼東西包紮一下!”張泳急道。他在雜物堆裡翻找一通,塑料水桶、抹布、黑闆擦、粉筆、膠帶……一個比一個沒用。
“就用這個。”葉何喘着氣,忽然說。
“哪個?膠帶?”張泳撿起那卷陳舊的黃色膠帶,“這哪能用啊,又不是繃帶!”
“蜘蛛腿有毒。”高覓音回身道,“用這個勒緊上臂,可以減緩毒素擴散。”
葉何點頭:“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張泳聞言了然,立刻撕開膠帶,在高覓音的幫助下,往葉何左肩關節下方緊緊纏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用牙咬斷膠帶,把末端貼好。
“但是這樣治标不治本啊。”張泳貼完,打量了一下葉何流血的胳膊,皺眉道,“雖然能止血,但是靜脈血液更難回流,時間長了胳膊會壞死的。”
“而且也不能完全抑制毒素擴散,隻是揚湯止沸而已。”高覓音平靜道,“還要看那個蜘蛛怪物的毒到底是什麼毒。”
“不知道,我隻是感覺,左胳膊越來越麻,快沒知覺了。”葉何說着,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沒關系,我們是在遊戲裡,隻要離開異境應該就會沒事了。”
張泳蹙眉,兀自歎了口氣。高覓音默了默,開始将自己和張泳上午的發現告訴葉何。張泳也很快恢複了狀态,時不時補充幾句。
“所以我們沒讓曹文林和陳星瀚幫忙。他倆還要找人,已經自顧不暇了。”張泳道,“哦對了,離開禁閉室之前,我問了曹文林,昨天他問光球的那個問題,答案是什麼。”
葉何目光一緊,仔細聆聽。
“他說,光球的答案是,‘逃離的欲望達到頂峰’。”
“‘逃離的欲望達到頂峰’……”葉何喃喃兩句,眸中逐漸浮現出豁然的顔色,“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張泳問。
“恢複神智的條件。”葉何頓了頓,将自己救白小妍、蕭雪青的過程告訴了二人,然後道,“她們都是在被怪物威脅到生命的時候恢複行動能力的。也就是光球說的字面意思,想到逃離此時此地的欲望達到極緻,就能獲得身體的掌控權。”
“原來是這樣。”張泳了然,“如果今晚還有遊戲的話,我們可以在碰面的時候把這個方法告訴其他人。”
“嗯。”高覓音也點了點頭。
葉何有些意外地看向她。女生黑色像素塊構成的眼睛沒有什麼波瀾。
“要是這個條件适用于逃出異境就好了。”張泳低聲感歎道,“那樣的話我們都不知道逃出去多少次了。”
聽見張泳的話,高覓音似乎怔了怔,好像在思索什麼。
“哎,我們現在來合計合計,下一步該幹嘛吧。”張泳很快擺脫不切實際的想象,提議道。
葉何點了點頭。高覓音也應了聲好。
“我今天上去高三(21)班找過向陽,但座位是空的。他不在。”葉何沉吟片刻,道,“所以我贊同覓音的意見,找到向陽的遊戲設計本——它是連通白天學校與午夜遊戲的一座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