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掩映,雜草叢生,像是最原始的森林,沒有一條人走出來的路,看不見的角落裡時不時發出蟲鳴枭叫,還有細微的悉索聲。
知搖孤身一人行在這樹林裡,越往前走光線越暗,心下也越發沒底。
雖說在宗門裡沒有什麼猛獸,但是竄出個蛇蟲鼠蟻的概率還是極大的。
都怪那個沈雲星,她明明已經足夠小心注意了,他究竟是怎麼發現她的?
難道世界崩毀重建,她的體質也發生了改變?
那也不應該,畢竟其他人表現如常。
可若是真的被他注意到了,那上輩子的事,怕是會再發生一遍。
被劍刃緩慢抹過脖子的刺痛感,知搖現在還記憶如新,痛苦非常,再也不想經曆一回了。
知搖下意識摸上脖子,這輩子她要好好體驗生活,誰都别想阻撓。
過上好生活的當下困境,走出這片林子……
她擡頭四下張望,想尋個方向,可樹葉稠密遮天蔽日,隻透出斑駁零星的光,什麼都看不到,索性撸起袖子,将佩劍挂在腰間,挑了一棵樹往上爬。
樹枝粗壯,上面還生着不知名的野果,紅的發紫,知搖靠的越近,越是能嗅到那果子散發出來的清香,還有絲絲甘甜,想來是被這歸一宗的靈氣滋養,也成了靈果。
正好,折騰這半天腹中早已饑餓,順勢摘兩個嘗嘗味道。
眼瞅着夠到一顆最近的果子,知搖伸手準備去摘,一旁卻慢慢悠悠探出一顆三角腦袋,彩色鱗片附着全身,鼻尖高高翹起個尖兒,開叉的蛇信子噴吐,一雙豎瞳冷冷盯着知搖朝靈果探出的手。
知搖宛若被電擊中,透過葉片看着那斑斓蛇身,快趕上她小腿粗細,喉頭艱難的吞咽一下。
絲毫不懷疑,她現在隻要稍微亂動一下,那蛇就會毫不猶豫咬下她的手腕。
果然,碰上沈雲星絕對沒好事。
想吃個果子都能碰到劇毒的蛇。
一人一蛇僵持之下,知搖決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滑下樹,才打定主意,卻聽到地面不遠處傳來沙沙聲響。
像是什麼猛獸穿林而來,聲音越來越近。
知搖:……
天要亡我。
在樹上這姿勢她毫無還手之力,落地還能拔劍跟那猛獸鬥上一鬥。
知搖心一橫,咬牙想以電閃之勢縮回手,卻驚覺那斑斓大蛇竟趁着這空擋又湊近了她手幾分,這麼近的距離,她完全沒有十成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瞅着這蛇垂落樹枝的蛇尾,知搖抿了抿唇,飛速擡腳一腳踢過去。
抓着蛇受驚回頭的機會,知搖迅速松手朝下墜落。
向上爬時沒回頭看,沒成想竟然爬了許高,左右延伸出來的枝杈被她盡數壓斷,在啪啪斷裂聲中不住下墜。
地面那猛獸的動靜忽然戛然而止,而後猛地加速,像是嗅到誘人香氣,朝這邊狂奔而來。
知搖一手已按到腰間佩劍,順勢将之抽出,确認那聲音來源方向,一手拍在樹幹上想順勢回正身形平穩落地,誰知樹上那斑斓大蛇卻不肯放過她,繞着樹幹飛速而下,知搖這一手險些拍在它腦袋上。
慌亂中收回手,那蛇張口咬來撲了個空。
眼前景物倒轉飛速流動時,隐約瞧見一抹白影朝這邊飛速掠來,卻在她一米處倏而止住身形。
砰的一聲,她重重落地,直摔得眼冒金星,後背生疼。
她忍痛睜開眼,看着近在咫尺衣着翩翩的男人。
“你!”
想質問他明明可以飛掠過來接住她,為何到跟前見是她卻停下腳步冷眼旁觀,但對上那雙冰湖似的眸,到嘴邊的話瞬間止住,連升起的一點抱怨也跟着煙消雲散。
她真是瘋了,也敢質問雲行了。
雲行站在那,眼神淡淡的望着她,“是想讓我抱住你嗎?”
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這般話,沒有絲毫旖旎暧昧,有點怪怪的。
“我……”
知搖舔舔唇,她可做不到像他那般面無表情的說出“是,我想讓你抱着接住我”這種話來。
“不是。”她忍着疼從地上站起。
身上無處不痛,有不少地方被樹枝劃破,動一下她都要疼的龇牙咧嘴的程度。
但好在十年磨一劍,她有良好的忍耐力,沒有在雲行面前表露出來。
下墜時,衣裙被劃破好幾個窟窿,裙擺更是直接拉開一條長口子,露出一截如玉細膩的小腿來。
知搖嘗試遮掩了一下,但無果,小心翼翼擡眼瞥雲行,心下暗道他怎麼還不走?他先走了,她才好在後面慢慢跟着走出這片鬼樹林啊。
不擡眼不要緊,一擡眼瞧見方才就冷若冰霜的男人,此刻面上更是裹了一層厚厚的雪,眉心微皺,薄唇緊繃,一副随時要爆發的狀态。
樹上那斑斓大蛇還不死心悄無聲息的繞到知搖身後,張口想咬,雲行一記眼刀橫去,那斑斓大蛇張開的嘴生生閉合,灰溜溜的重新爬上樹梢,消失在樹影當中。
知搖連忙将視線收回,心下不斷低念,完了,這男人真的生氣了。
好好的,怎麼突然這麼氣惱?
她做什麼惹到他了嗎?
仔細回想了一番,她覺得很有可能是剛剛準備質問他的那個“你”字語調高了些,惹得他不快,日後定要注意。
真是……連着兩日出師不利了,明日不然尋個會蔔卦的師兄弟算算,到底哪日适合出行。
心緒焦亂成一團,餘光瞥見那抹白影忽而動了。
他素日裡行路皆是氣定神閑,如雲如雪,今日卻腳下生風,大步從她面前跨過,那廣袖幾乎掀起風來,帶着淡淡沉水香氣撲向她面門,吹得她左右發絲晃動。
“吧嗒”輕響,樹上适時掉下一顆靈果。
知搖等到餘光瞧不見他,慌忙拾起地上的靈果,一瘸一拐遠遠地吊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