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是一個充滿悲傷、不甘、難以釋懷的傷心地。但對于童懷來說,這裡既不是悲傷的源泉,也非快樂的所在,它更像是一個無法逃脫的蜘蛛網,總是在你試圖離開時,再次将你拉回,反複戲弄着人心。
一個星期的時間,他數不清楚自己來了幾次醫院,果然是個陰氣重的地方,來多了氣運也差了很多,變得倒黴起來,這下連自己也難逃厄運地住了進來。
失去意識前一刻,他在心裡面已經将房冥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醒來後又裝作了鹌鹑,真是拿在手裡怕疼含在嘴裡怕化,對待房冥這個從土罐突變為瓷花瓶的精神失常人員,語氣行為還必須要拿捏得一點不差。童懷生怕自己的一句話再次觸發房冥的瘋狂,導緻自己再次被生生咬進醫院。
童懷被咬進醫院的偉大“壯舉”已經在醫院的每個角落傳開。添油加醋下,他與房冥的恩恩怨怨被傳的神乎其乎,簡直比被稱為男性婦産科的肛腸科故事還要有看頭,什麼亂七八糟的黃色猜想現在全強加在他頭上。
在加上滿脖子咬痕和紅痕,更是有理說不清,辯駁無門路。他怕丢人,就讓醫生給他轉了一個單人病房,堪堪止住了他的桃色新聞,隻是少不了有幾個好奇的醫生借着查房的緣故偷偷來瞅他,還一副我是正經醫生的做派。誰家正經醫生一天來個十回?
好在他知道自己隻是失血過多昏迷而已,要不然他還真以為自己得了什麼不治絕症。
單人病房的費用不菲,但環境确實無可挑剔,亮堂得與人們刻闆印象裡陰森森的恐怖醫院形象格格不入。
病房裡有兩張床,對面還有一個客廳休閑區,配備了沙發、電視,甚至還有一個小冰箱。冰箱裡的東西都是靈調處的人送來的,他們來的時候還不忘狠狠嘲笑他一番。
看着連接在手上的針管,童懷又是一陣頭疼。他醒來一看就被告知自己失血過多要輸血。房冥下嘴是真狠,差點沒把他吸幹。
還好自己不是書生,房冥也不是那吸人精氣的狐狸精,血吸幹了還能回血搶救搶救,精氣沒了醫生又不能直接給你輸精氣。
獻祭環的事就累夠嗆,想着休息兩天正好,沒想到生病的是自己,抑郁的卻成了房冥。童懷醒來後,房冥就一句話不說,這兩天照顧他都是能省一個字就省一個字。自己有要求,又都是百依百順的,讓他想找個借口談談心都沒有理由。
自從他醒來,房冥簡直乖的跟個讨人喜歡的小孩一樣,就是一直躲着他,害得他無聊的隻能盯着針水一點點輸入他的體内。
童懷越想越煩,二話不說扯下針水自己擡着,腳步虛浮無力的打開病房門。
房冥正坐在走廊椅子上,端端正正,臉上全是着被他自己發瘋時抓破的傷痕,路過的人一個個的瞪大眼睛,生怕錯過什麼八卦一樣往他們這兒瞅。
房冥一個死魂要什麼模樣不可以變?這點傷他完全可以自己除去,既然留了下來,那就隻有他不願意除去,故意留下來這一個理由。
童懷靠在門框上,有些無力地說道:“我有那麼可怕嗎?讓你整天都不願意進來裡面,被人盯着就很好看?”
房冥口都沒張,就悶悶地皺眉看他,似乎是很不贊同他吊着針還要爬起來走動的行為。随後自然而然從他手裡接過吊瓶,一手攬着他強勢地把他往床上帶。
“回去躺着。”
“我躺得路怎麼走都快不會了。你就放過我吧。”
童懷不願意就這樣躺着發黴,他徑直走向沙發坐下,房冥擔心扯到針眼,隻能無奈地跟着他動作。
房冥扶着他坐下,細緻的整理吊針混亂的線:“小心一點,别扯到針。”
童懷拍了拍旁邊沙發:“坐着,我們談一談。”
房冥不與他對視,直接忽略談心的話,借口道:“我給你拿個吊杆挂水,手拿着累。”
房冥去了大概十分鐘才回到病房,不僅拿了一個可移動吊杆,還帶來了一碗清粥。乳白色的湯湯水水真的清可見底,連個榨菜影子都沒有,素的童懷完全沒有食欲。
他又重複了一遍:“房冥,坐下來我們談談。”
“你躺的時間太久,忌葷腥油膩,先吃點清淡的解餓。”房冥沉默地張羅着,熟練的打開一次性盒子,給人拿了勺子。
房冥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行為讓童懷火大,耐心告罄,想罵人又怕給人罵失控,再來一次現在的他可承受不住了。
他忍住火氣,哄着說:“我不想吃,你坐下來我們談談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