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原來如此,這淄縣東臨大海,就算自治也是塊飛地,對龐顯稱帝毫無威脅,但他卻能交換出淄縣勞力替他修河建道,這對他卻是重要。”
掌櫃的:“可不,近日啊,搬到我們淄縣的富戶越來越多,能有這青州獨一份的自治縣,全是我們張知縣的功勞!二位客官莫非也打算搬來?不如趁早快去縣衙排隊,先登了記,有了批文,才能就地置屋呢。”
依掌櫃所說,這張知縣倒是一個有才幹的好官,自治管理也頗有秩序。
兩人趕到縣衙外,已是天黑,卻見到仍然大擺車馬長龍,若這樣排下去,隻怕前面的路都白趕了。
月紅:“他總不至于每夜就這樣住在縣衙裡?一個知縣小官,竟能做到這樣,也真難得。”
如玉:“這倒是個賺錢的門路...若他是個貪官,這一條隊伍就能讓他賺得盆滿缽滿了,哪舍得休息?”
月紅皺眉道:“不能吧?那掌櫃不是說張知縣清正十幾年麼?人家徹夜辛苦就不能是體恤民情麼?”
如玉懷疑道:“淄縣富庶又安逸,他這樣一個人才,怎會十幾年都沒有官場高升?除非他不想。此雖是小縣,卻是天高皇帝遠,自在又逍遙,這樣的神仙日子,就是我,也不想高升别處。”
月紅:“诶,怎能?我信那掌櫃的話。”
如玉搖搖頭:“夫人純真,但人心不簡單,我們總要先眼見為實,走!”
月紅好不容易排好了隊,卻被如玉拉走,疑惑道:“天都黑了,可是要去投宿?”
如玉:“對,去投宿!”
兩人到了縣衙附近一處官邸後園,如玉先翻上牆頭,拉開了門闩,将月紅從角門接進。
月紅疑道:“這是哪兒?”
如玉噓聲道:“應該是張府...剛才縣衙門口有個拎飯盒的下人進出,能讓衙役憑一張臉就放行的,還能是誰家的下人?這裡離縣衙不遠,此處建府該也是為了便利公事的。”
剛才隻顧着排隊,倒是沒有留意旁人,月紅對如玉的細緻更欽佩些。
兩人摸黑探入,這張府廊道古樸素雅,後園并無太多山水修飾,甚至雜草叢生,任意生長。繞過後園,前院也不過兩排矮房,簡單平常,甚至不如一些商人所居門戶。透過窗縫探望,有限的幾處房屋内擺設的,也盡是些書籍卷軸與水墨字畫,桌上也不過是擺些花鳥魚蟲,并無金器玉石等其他,看起來倒真是清正文雅之家。
月紅輕聲道:“你看,他真是個清官。”
如玉不言。
潛行至最尾一間小屋,景象風格卻突然不同,内裡雕梁畫棟又富麗粉飾,桌上金銀首飾任意擺放着,看起來似乎是個小姐閨房。如玉笑道:“呵呵,這才是富庶之鄉官家小姐的派頭。”
“什麼人!冬秀?你聽見聲音了嗎?”輕紗羅帳之内,驚坐起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子。
榻邊小凳上,一個小丫頭端着燭火,急忙湊上前,正好映出一張嬌俏的容顔,如花中牡丹一般。這女子雖是披肩淡容、素衣裹身,卻仍難掩其自身的明媚豔麗。
“小姐,沒人呐,老爺還在衙門裡辦差,老夫人在前頭誦經。”冬秀還是個小丫頭,吃飽了晚飯,正賴坐着,此時天黑,才懶得出門瞧望呢。
“死丫頭,我明明聽見屋外有人聲。”那女子索性穿衣離榻,嘴裡雖罵着身邊的小丫頭,卻也縱着,獨自起身湊近窗前去聽。
小丫頭冬秀不情不願:“哦,我知道了,定是大福哥剛去縣衙裡給老爺送了飯盒回來。”
那女子再未聽見聲音,便也信了,回身自言自語道:“今夜總覺得心慌,父親連日晚歸,也不知那些衙役能不能打起精神。那些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來了...早該來了...唉,早來早好,拖得越久越叫人心慌。”
冬秀憨直:“小姐,都有哪些人要來咱們家?”
那女子回道:“你不知道才好。原先該是隻有一撥人,拖到今日,隻怕不知有幾撥人了!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祖母這幾日誦經拜佛,直到父親回來才肯入睡,她不說,我卻知道她也是擔心的...但願我張家此次能逢兇化吉,大吉大利...我到前面看看祖母,祖母不喜歡人多,你就别跟去了,若困了就自睡去,也不必等着伺候我。”
這女子倒是個口硬心軟的性子。
前屋佛堂燭光明亮,香火濃郁,虛門半掩。一老婦正在蒲團之上,閉目凝神,手盤念珠,打坐誦經。那女子悄然入内,不動聲色,伴在老婦身旁坐下。
逐漸夜深,後園卻突然一聲鑼響:“抓賊!抓賊啊!”
月紅與如玉剛才在那女子閨房外逃脫,正躲在佛堂房梁之上,小聲道:“我們已進來藏着許久了,他們怎麼才喊?”
如玉也奇怪,她二人無處可逃,躲上房梁時,也并未驚擾梁下那老婦。那老婦紋絲不動,自顧念經,也未曾離開過。
如玉俯身道:“隻怕是他們也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