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河水往麻袋澆下,方公公掙紮醒來,卻發現被人裹在麻袋裡,酒醉也吓醒了,尖聲大叫道:“什麼人!知不知道雜家是誰!現在放了雜家,還能饒你們不死!”
“嘿,都這樣了,還敢嚣張?”說話間,又一桶冬日冰冷的河水澆下。
“啊!”方公公在麻袋裡凍得縮成一團,麻袋浸了冷水,愈發緊實。
虎落平陽被犬欺,方公公終于在麻袋内央求道“大俠?好漢?英雄...你們到底是哪一路的,這是哪裡,綁了雜家又為什麼?若是為錢,雜家給你們就是了!”
“呸!老家夥,昨夜羌厥兵突襲,我們哥幾個浴血奮戰,倒是便宜你和段國舅在外面吃香喝辣!”如玉裝出軍中粗曠的聲音。
方公公聽聞,原來自己是受了國舅的連累,急忙道:“誤會,都是誤會,昨夜雜家并沒有和國舅在一起哇!不信,你們問問呂老闆和青箫院的院首,那個墨公子...便知,雜家昨夜隻和他們在一起啊!”
“你當然沒和國舅在一起,因為他在半道上就被我們殺了,還沒趕到呢!昨夜大敵當前,他一個督軍竟敢私逃、禍亂軍心,我們這些做副将的,自然要按煙朝軍令就地斬了他!老家夥,你和他是一夥的,怕你回京報信,我們可是翻遍了大街小巷才找到你!”如玉聲色俱厲,一腳踢在麻袋上。
看得封彥卿在旁直撇嘴,啧啧啧,這麼老的公公,李如玉也真下得去腳!義父到底為什麼要娶這麼個母老虎,不明白啊!
方公公在麻袋裡聽得半信半疑,段國舅雖是接了太後懿旨,的确是要盡快秘密趕赴青州奪下玉玺,但卻不是昨夜出發。早在他帶着太後懿旨離京前,便有太後耳目發現封榮亦私下離京,身旁且跟着小皇帝身邊的劉公公,太後隻怕段國舅被封榮先下手,命他一路不眠不休狂奔至此,累死了三匹馬,這才趕在劉公公之前。昨夜宣完懿旨,段國舅知道了來龍去脈,便與他商議:與其在去往青州的路上被小皇帝一黨算計,不如先在霧原自己的大帳中守株待兔,尋機殺了劉公公毀了那道聖旨,神不知鬼不覺,料那封榮老矣,在朝中向來持中立之姿,此番放虎歸山,定會抓住機會,對這聖旨也就充耳不聞,那麼太後想要拿到玉玺,便如探囊取物般輕易。所以,國舅怎會如麻袋外面人所說的,竟昨夜突然改了計劃,私自離營來找他?隻怕此處有詐!遂定了定心神,回道:“督軍堂堂國舅,你等副将怎可以輕易斬殺!”
“你這老匹夫!什麼叫督軍堂堂國舅?難道不該說國舅堂堂督軍!将在外,君命尚有所不受,何況他一個國舅,就知你會這般,我們今日便是翻遍了全城也要揪你出來,免得我們哥幾個殺退了羌厥兵,最後卻死在太後一道懿旨!待會,你下了黃泉也别怪我們哥幾個,要怪就怪他段國舅,受死吧!”如玉豁得将一劍朝下刺去,這一劍亮晃晃插進麻袋,吓得身旁封彥卿也跟着一個激靈,更何論麻袋裡捆着手腳縮成一團的方公公,這一劍雖然戳空,卻離他鼻尖不過一指左右,足夠吓得他屁滾尿流。
“唉,昨夜殺多了人,手裡竟沒個準頭了...換個人,你來!”如玉吆喝站在一旁看戲的封彥卿。
彥卿雖久經沙場,卻也沒遇到這事,支支吾吾:“我?我沒殺過這麼老的...手裡更沒準頭啊!這要是一劍捅不死,可怎麼辦?”
“那你就砍,多砍幾劍,總能砍死!”如玉聲音兇狠。
這竟是來真的了,方公公哆哆嗦嗦:“你...你可是國舅手下的潘...潘副将?”
“喲,看來國舅真跟這老家夥提過我,還不快快殺了他!”如玉加油添醋。
方公公開始語無倫次:“隻要...隻要不殺雜家,雜家可讓潘副将平步青雲!國舅...國舅雖死了,太後還在啊,你們應該知道雜家是太後身邊的,雜家...能幫你啊!”
“怎麼幫?你死了才是幫我!”如玉緊逼不放。
方公公本就是投機取巧之人,被剛才那一劍吓破了膽,将自己的底牌和盤托出:“不...雜家得活着,太後才信...潘,潘将軍去驿站,馬廄食槽下藏了一個黑色的包袱,那便是能叫你平步青雲的物件!”
如玉:“什麼東西?你不過拖延我,殺了他!”
封彥卿瞧了瞧李如玉,今日她陌生得很,衣着旖旎就算了,怎的還張口閉口就殺人的?不知她葫蘆裡賣的到底什麼藥。
方公公情急道:“潘将軍,真有,罷了...但雜家隻能你告訴一個人!”
如玉擺擺手,叫封彥卿咔嚓咔嚓地故意大聲往外走遠了幾步,湊近麻袋催道:“現在就我一個人,說不說!”
方公公側耳聽了聽,周遭靜了些,小聲道:“潘将軍,不瞞你,那包袱裡是塊玉玺,傳國玉玺...”
如玉皺起眉,他果然還在騙,老家夥還真是多詭計!起身一腳踢上,罵道:“敢騙老子,那玩意早在前朝就丢了,天下哪個不知!”
方公公疼得哎喲一聲,急忙說:“是是是,那包袱裡就是塊仿品。潘将軍倒是聽雜家把話說完啊...雜家昨夜是去軍中給國舅宣太後懿旨,為的就是星海青州知縣張守正獻玉玺一事,張知縣手裡是真的!你隻要替太後将玉玺以假換真,太後自然重用啊!”
原來如此,可為何方公公昨夜沒将這假玉玺交給段國舅?如玉轉了轉心思,問道:“你分明是害人,這種事大逆不道,國舅昨夜尚不敢接,我這等賤民哪裡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