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那裡,它就再也沒有聽到過熟悉的鄉音了。
所以即使知道小石頭有很大的可能不會和它來自同一個地方,已經被快被寂靜的時光折磨瘋了的舊木偶也迫切地渴望能與小石頭建立語言的聯系,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同伴。
——一個能陪他說說話的,陪他一起回憶家鄉美好時光的同伴。
——一個能夠告訴它家鄉現狀,給它描述外面廣闊天地的同伴。
——一個能夠陪着它,和它在剩下歲月裡能相互依賴互相取暖的同伴。
……好教這剩下的漫長歲月不再難熬,再不是孤寂一人的走下去。
11
……
仿佛是向沉寂腐朽的木偶裡注入了靈魂。
像人一般活動起來的木偶并不會更讨人喜歡,反而會因其像人的行為舉止裡帶有微妙的滞澀感而更顯非人的恐怖。
生動起來的男人給維希的感覺就類似于活着的木偶,似人非人而更顯詭谲。
開始的時候他的微笑僵硬的挂在臉皮之上,配合着陰森蒼白的可怖面孔,和祭祀紮的紙人一般無二。
他的笑先開始也是不發出聲音的,隻是身體痙攣一般大幅度的抖動着。
接着,他像是終于想起了人高興得時候會從肺腑間發出笑聲,于是他咧開嘴,從嗓子裡發出“嗬嗬”的笑聲。
察覺到到男人的言行舉止不太對勁,一股瘆人的寒意湧上維希的心頭。
12
清晨的陽光明媚的照亮外面的天地,也不知道外面現在是什麼季節,餐廳朝向花園的一面是一整個巨大的落地窗。
透過落地窗向外看,陽光灑在花園裡,将外面尚還帶有一層薄薄露水的花朵映襯得格外嬌豔。藍色與紫色的花朵經由太陽一照,像是在花朵上方籠了一層紗霧,顯得格外夢幻。
在這略顯緊繃的氛圍裡,維希竟然不合時宜地分神用餘光瞥向外面的花園。他在心裡隻恨那陽光不能直接照進室内,照在他的身上,好讓他也能夠充分的感受一下陽光裡的溫度,以驅散此刻來自心中的恐懼與不安。
13
男人有些癫狂地大笑出聲。
那聲音說不出的怪異,讓維希自己去形容的話,就像是男人笑得不是很熟練的樣子——像極了他曾在電視上聽到的精神不正常的人的笑聲,莫名的滲人。
維希:“……”
更害怕了。
15
“……”
那人張嘴說出了一連串奇異的語調,似是詢問的樣子。
維希還沒有系統的學過這樣的語言,聽懂更是天方夜譚。
更何況他這次說的語言更加複雜,長長一大串,激烈的情緒鋪面而來。
維希是真的聽不懂,聽得一臉懵逼,臉上的茫然是切切實實的。
眼見他的迷茫寫在臉上,男人愣了一下,接着如同被狠狠刺激到了一般激動起來。
猛地将維希向自己臉前扯去,開口是質問的語氣,話語說的又急又快,兩人的鼻尖幾乎都要貼上去了。
16
這樣近的距離超出了維希的社交距離,讓他本能的開始抗拒。
他竭盡全力的向側面扭過臉,以此拉開兩人面部的距離,雙手按在男人肋骨突出的胸膛上,奮力地掙紮着。
有那麼一瞬間,男人切實的愣住了,神情裡透露出受傷的情緒。
可随之而來的是暴怒,是困獸一般的焦躁。男人捏着他臉的手猛然使勁,瘋了一般朝他嘶吼着。
狂喜,哀求,仇恨,癫狂。
還有壓上自己最後的籌碼卻眼見着要輸得一塌糊塗的絕望。
這是維希從他身上最直觀感受到的情緒。
巨大的悲傷從他身上彌漫開來,這悲傷讓維希也忍不住為他的悲傷而難過,一時之間,連推拒的力道都小了不少。
17
男人崩潰一般瘋狂搖晃着他的肩膀,聲嘶力竭地吼着。
兩人糾纏間,餐廳裡的碗盤、花瓶紛紛墜落,和着桌椅倒塌的動靜發出巨大聲響,乒乒乓乓,好不熱鬧。
遲來的仆人終于發現事态的不對。
沖進來的仆人眼見到主人這幅摸樣,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淡定模樣。
管事摸樣的人揮揮手,就有好幾個人上前半是強制半是綁架的把男人從維希身邊拉開帶走,他則是被另一波人帶到别的地方去檢查治療。
18
當天晚上,伊修斯回來之後從仆從嘴裡得知事情的全過程。
他先是上了三樓,敲響維希的房門。
敲門的時候維希剛剛洗漱完,正在吹頭發,聽見響聲趕緊過去開門。
伊修斯站在門外,先是将目光落在他留有淤青的額頭上,接着又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脖子。
維希機敏的意識到他要看自己傷勢。
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受到嚴重的傷。
伊修斯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伸手輕輕碰了下他被砸到的額頭和臉,和緩的說了些什麼。
19
出了維希的房間,他又馬不停蹄地去了男人的房間。
重新換上的厚重的木門擋住了一切聲音與響動,等他出來之後,就立馬聯系人給維希尋找幼崽啟蒙老師。
老師來的首要任務,就是教會他學習和使用語言。
他是一個大号的幼崽,需要重新學習并了解這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