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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希開始了他苦逼兮兮的蟲族生活。
學習一門新的語言并不容易,更何況他的芯子是一個早已成年的地球人類。
早已不在快速學習理解的黃金年齡,維希在語言學習方面倍感吃力。
但生存的壓力緊緊地壓在頭上,學習和掌握新的語言他勢在必得。
于是在不分晝夜地刻苦學習之下,短短一個月,他就已經大概能了解對方話語中的意思。
有這樣的成果,老師的教導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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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他的老師是一個長相柔和的紅發蟲族,紅色的眼睛像剔透晶瑩的寶石,有着讓人生不出防備的親和感。
他隻用兩天就差不多摸清了維希的情況,鑒于他純文盲的狀态,老師并沒有上來就教他語言,而是找出幼崽啟蒙動畫片,一天兩集的放給他。
雖然維希看不懂,但裡面簡單而富有異域風格的畫面深深地吸引了他。
且這裡的幼兒啟蒙和他家鄉有很大的不同,他竟然在裡面看到了很多象征着血腥的紅顔料。
通篇看下來,其表達出來的思想是鼓吹強者生存弱者淘汰的殘酷觀點。
就算一開始維希沒有注意,50多集看下來,再遲鈍也能領悟其中傳遞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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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啟蒙動畫講的故事很簡單,小甲殼蟲出生、長大、化形,與别的小甲殼蟲玩,之後是一系列的冒險故事。
這之中穿插着不少對幼兒的教育與啟蒙,故事講得流暢完整,隻是裡面折射出的冷酷觀點,簡直讓人汗顔。
大緻了解了一下其中的故事,維希隻覺得給小孩灌輸這樣的價值觀太不合适了。
“這真的是給幼崽啟蒙的?”
“這真的能播嗎?”
強烈的不适之後是深深的懷疑。
“這樣教下去不會把小孩的基本價值觀教壞,遺患無窮嗎?”
不識字的時候維希對此報以很大的疑惑,等到學會說話了,這個疑問還是沒有解決。
因為這個動畫被當作标準的教學教材使用,所以維希一直對裡面彪悍的教育方式耿耿于懷。
終于有一天,維希憋不住向老師表達了自己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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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驚奇而又奇異地看着他,對他疑問的本身難以理解:“隻有最強的才配活下來,這不是事實嗎?”
“……”
這話對于在太平盛世長大的維希來說着實刺耳,更何況從這樣的定義上來看,維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弱者”。
“難道就沒有年齡之分嗎?一個成年……蟲族打死幼崽,難道這樣的強弱也不加以幹預嗎?”
維希不太習慣這樣奇怪的稱呼方式,噎了一下,還是用老師的方式說了。
他默認自己不在國内。因為國内如果有一個頭發和虹膜的顔色幾乎能組成彩虹戰隊的民族,這個民族的聚居地一定會成為熱門的打卡旅遊聖地。
到什麼地方唱什麼歌,遵循當地的習俗和語言,總是沒錯的。
“蟲”換作他的母國語言,應該類似于“人”吧?
成年蟲族,是類似于這個族群裡的“成年人”吧?
不清楚,先這樣學着吧。
***
老師看向他,曲解了他的意思。
他以為維希害怕自己被成年的蟲族戕害,于是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笑着安慰道:“别害怕,你是高等蟲族名下的幼崽,不需要去搶成年蟲類的生存資源,那些蟲動不了你的。”
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太多,維希看着老師那張溫柔的臉,隻覺得自己眼前的世界是扭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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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族群竟然會打殺幼崽?
貧窮弱勢的群體被強者奴役打殺是族群默認的規則?
有時候惡意是毫無由來的,有些強者隻是想以殺戮取樂,這樣也是被允許的?
這樣野蠻原始的規則是文明的形态嗎?
恍恍惚惚間,除了最後一點,他将剩下的疑問抛了出去。
紅發老師難以理解他害怕的原因:“遇到這樣的事是他們倒黴呗,沒關系,早早的回歸蟲母的身體更好,有了他們的滋養,蟲母會誕生更多高等級蟲族……”
“……蟲母?”
部落裡的首領嗎?
“是啊。”老師語氣亢奮,神情和聲音中充滿了虔誠與向往:“我族的母親,我們最偉大和慈愛的王,投入祂的懷抱是我終身的夢想……可惜陪伴祂的王蟲已經足夠了,不然……”
“……”
怎麼有點混亂聽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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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沒完全理解,但維希的世界觀還是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蟲族,蟲母,蟲母吃子民,同族互食。
換言之,是個食人部落。
連地球上最兇猛的野獸也隻有饑餓到極緻才有可能啃食同族的身體,戰亂時代隻有窮兇極惡的人類才會吃同族的血肉。
在這個種族裡,首領竟然帶頭吃族人,而這樣的殘忍的行為竟是族内默認的規則。
所有的蟲族以被蟲母(首領)吃掉為榮。
這到底是什麼族群?
寒意遍布全身。
有一天,他也會無故就被那些蟲族抓走吃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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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蒙動畫簡單易懂,結合視頻講課,老師引導着他去理解畫面中的意思。
幾天下來,維希倒是由此真的學進去了不少。
不過在實踐當中,他練習語言的主要途徑是和老師對話,出了教學房間,他新學的語言就毫無發揮的餘地。
一來是家裡根本就沒有合适的說話對象,宅子的兩個主人成天見不到影子,仆從又大多沉默,主動開口也不見得能夠有所回應。
二則是他本身就不算是一個健談的人,并不擅長開啟和維持話題。
再有就是他身為成年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作祟,這讓他不可能像真的幼崽一樣,學會語言就到處拉着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