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擡頭仰望蜿蜒的山路,深吸了口氣。
她腳上沒有鞋子,衣服也單薄,麻布的短打打着補丁,洗的泛白,走在粗糙的石階上,山路陡峭,隻好走走停停。
間或有一兩個從山上下來的修士,一陣風似的,掠過她便往山下去了,連一個眼神也欠奉,看見她就好像看見什麼路邊的野花野草一個樣,全不往心裡去。
李三娘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她已經從早上走了一個多時辰,從昨天晚上就水米未進,能堅持到這個高度,全憑一腔毅力。
若是還有别的選擇,她也不至于如此拼命,可實在是……實在是沒有路可以走了。
遙遙能瞧見路的盡頭是一座架設在懸崖上的鐵索橋,橋頭有兩個弟子,正在百無聊賴的做着當天的日常任務。
直到此時李三娘才長長松了一口氣,她咬着牙緊趕幾步,在兩人詫異的目光中,倒頭就拜,鼓足了全身的勇氣大聲說:“我想拜入仙門,求仙長收下我!”
她趴在地上不敢擡頭,從前再朔方城裡見過的仙人修士大多眼高于頂,對他們這些普通的凡人幾乎視而不見,像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李三娘從沒這麼近的見過修士,更别提宗門了,不過學着話本子說書先生的故事裡拜師磕頭,心裡緊張的要命。
李三娘聽到頭頂上的對話:“這……凡人?凡人也收嗎?”
她心涼了半截,又聽到另一個人回答他,“我看看令牌上怎麼說……任務描述隻說讓通過試煉的人上山,倒也沒說凡人不行。”
李三娘心中略升起些希望,随即又跌入谷底,“讓她入宗門能做什麼?你我哪個不是七八歲就各有機緣測出了根骨,這姑娘都十幾歲了吧?”
“那又咋啦,但凡修士誰努努力還不活個幾十上百年的,起步晚點就晚點呗。”他拽了身邊的同伴一下,壓低了聲音,不讓面前的姑娘聽見,“說到底這又不是為你我招弟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讓那令牌又警告了,影響咱倆的貢獻點,沒必要。”
“哎,你,快起來吧。”還是那人,居高臨下的招呼她一聲,李三娘擡起頭,看見那人指指面前顫顫巍巍的長橋,“收不收你我們說了不算,看見這道橋了沒?你要是能走過去,從此就是淩雲宗的弟子了。”
就,就這麼簡單?
李三娘吃驚的望着說話的那人,這橋雖然看着是有些吓人,但畢竟也是有木闆有鐵索,走過去也不過百餘步,眼瞧着是一馬平川,無論誰來,難道不是咬咬牙都能通過?難道就不需要測測天資什麼的嗎?
這可跟話本子裡說的不一樣了。
但這對她來說是好事。李三娘走到橋頭,扶着橋頭的柱子,回望一眼那兩個在此駐守的弟子。兩人臉上沒有不屑一顧也沒有輕蔑之色,隻是淡然看着,左邊的略微不耐,好像隻在等一個結果似的。
她一閉眼就踏上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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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正在突破築基三層。
宋绯照例是抱着劍守在後山上為她護法。
即使這邊已經被栗子學會的各種陣法上上下下套成了鐵桶,即使突破個小境界對栗子來說簡直稱得上手到擒來,但宋绯依然蹲在她身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師姐。
沒用多久,她身上透出一圈圓融的光暈,有股子玄妙的波動一閃而逝,栗子睜開眼,慢慢斂去周身外溢的靈力。
這便算是成了。
栗子拍拍宋绯手臂示意他辛苦,“馬上就給你做煎餅果子。”本來昨晚就要弄,結果一不小心突了個破,你說這事整的。
栗子自問絕對不是那種說帶孩子周末去遊樂園到了周末卻食言的家長,從蒲團上爬起來就開始卷袖子,誓要在今天就讓宋绯把煎餅果子吃進嘴裡。
讓她想想,好像是應該先準備面糊和鍋?
宋绯又無奈了,搞得好像他蹲在這兒真是為了等什麼煎餅果子一樣,他拉過正準備撸起袖子加油幹的師姐,打斷她的滿腔壯志,指着樹上的屏幕讓她看山門處的景象。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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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娘連滾帶爬翻過最後一塊木闆,喘着粗氣癱軟在橋頭。
她手掌在橋上擦破了,有血迹蹭在泥土上,冷汗早把衣裳打濕,再回頭看時,仍是平平無奇的長橋。
她心中感慨,當真是仙人手段。
走到當中時,李三娘一度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兒了,還是那種跌落萬丈深淵死無全屍的死法,她隻好死死的抱着橋上的木闆,一寸一寸的往前挪,一眼也不敢看。雖然是抱着死也要拼上一把的心态來的,但若是真的想死,誰又會來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