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官署前一女子靜靜等候,惹得護衛頻頻偷看。
白肌耀眼,婉約娴靜,眸中潺潺水意含春,小姑娘光站在那便是一副美人畫。
護衛們心想,何時能讓美人兒等他們下值,就算死也值了。不知是哪位大人有這麼好的福氣...
一身官袍的霍擎北踏門而出,面如冰霜,經過他身邊的官僚不是加快了步伐,便是故意放慢拉開與他的距離,生怕自己惹上這位活羅刹。他眼裡透着黑霧,不敢瞧上一眼。
“霍大人!”
沁蜜的女音聞者心醉。
原來是找霍大人的啊,衆人投去豔羨的目光,他們卻從霍擎北陰沉的臉上瞧不出一絲喜色。
凝衣小跑上前,一抹清香萦繞周圍。
“擎北哥哥,我方才去别人家做客了,回家時正巧路過這兒。我便擅自作主在這等你。凝衣想與你一起回去,可以麼?”
眼波流轉,眸中情愫綿綿,浸透祈求。
霍擎北透過這雙眼微微出神,曾經漉兒抱着貓也是這般乞憐地看着他。
漉兒,心又開始疼了。
“走罷。”
霍擎北掠過凝衣身邊,凝衣從他臉上看見悲傷。凝衣眸珠輕顫,緩緩轉身望向霍擎北的背影。
擎北哥哥怎會流露悲傷的神色?
一路無言,凝衣偶或瞟向霍擎北,是何事讓擎北哥哥憂心。她此時恨自己是女子,不能在朝廷上幫助擎北哥哥。也恨自己嘴笨,不知如何安慰他。
她想撫平霍擎北眉間的憂悒,深凝旁邊冷峻面容,卻發現她無從下手,她好像并不了解這個男人。
“擎北哥哥,你...”
鳳眸瞥向她,凝衣被他眼中的陰鹜駭然噤聲。
凝衣一瞬間心慌意亂,她慌忙收回視線。她以為擎北哥哥願意親近她了。贈她衣钗,與她并肩消食散步,同進同出...斜陽下拉長他們的影子。她以為霍擎北對她是有意的。
為何,她現在覺得那些是幻影,是她的幻念。
凝衣胡思亂想,眼神飄忽不忍逐漸消散的親昵。
馬車停下,凝衣猶疑片時,霍擎北已經消失在輿内。
丫環提醒凝衣老夫人在等他們,凝衣難掩失落走出輿内。
可她見到霍擎北在輿旁等她時,熄滅的火苗又迅速燃起。
方才的失落一掃無餘,凝衣紅着臉仰視他,“走罷,擎北哥哥。”
案上布滿豐盈菜食,香氣襲人。
“雲姑娘,煩你再等等。”老夫人佯裝生氣,“怎麼還沒回,王嬷嬷你去看看,到了沒?”
慘白的小臉無一絲觸動,香不知味,雲漉大緻猜到老夫人是又想了什麼羞辱她的法子。
她有何辱?
皆是她們之念,她是何模樣,她們都能加以自己所念,嘲諷她不配。
皆與她無關。
“來了來了,老夫人,回來了!”
日思夜想的人兒忽而撞進眼中,冰寒面孔瞬間破裂。
凝衣感知身旁人情緒裂變,她立即撇頭俯望他,眼眸中的陰鸷早已退散,似有千言萬語的情愫沖出。
凝衣捏緊絲絹。
雲漉眼睜睜看着俊郎玉女齊肩走進膳房,唇角劃過嘲弄,随即垂眼。
霍擎北見她自嘲不願看他,灼得全身發麻,呼出的氣聲粗粝,疼得他喘不過氣。
她一襲清灰布衫,垂髻上簪着木钗,額前碎發輕拂。消瘦得厲害,削肩脆弱得可憐,快撐不起裙衫了。
霍擎北攥緊拳頭,怒眸擲向老夫人,“外祖母,這是何意?”
老夫人掌心拍案,“來,先來坐着。”
霍擎北跨步坐在雲漉身邊,凝衣攥緊的官袖從掌心滑落。凝衣沉下臉不情不願地走到另一邊,貼老夫人坐下。
放在腿上的大掌無所适從,體内湧動的情絲攪得翻天覆地。
霍擎北深凝雲漉側顔,蒼白的小臉,唇瓣用力抿了抿,強忍着怒火使她輕顫,垂下的羽睫盡透剛毅。
“漉兒。”
嗓子幹澀,洩露一絲慌措。
“老夫人,你想說什麼,現在能說了麼?”雲漉轉過臉,緊盯看老夫人戲谑的神情。
“雲姑娘,先用飯。”
此時端上一碗白瓷湯碗,盡管菌香濃郁,湯裡其他味道沒逃過雲漉的鼻尖。
她緩緩擡頭看着喜笑顔開的老夫人,五味雜陳,世家大族竟也用上了媚.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