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梁京這般豪橫,想必不是個好惹的,被打攪之人隻好吞聲忍氣。
到了一處空閣,霍擎北倏然停步,低沉道:“進去罷。”
雲漉聞言緩緩睜眼,霍擎北一手撩開紗幔,下颌微撇,示意她先進,雲漉見他不容拒絕的神色,隻好擡腳踩上踏凳。
她剛踩上,霍擎北扶住她的肘臂,柔順青絲劃過他骨節分明的指間,暗眸低沉。侵占欲崩裂,他等不了許久了。
雲漉與霍擎北坐于閣中,她不知霍擎北會像那些恩客般将她生吞。不敢看他,尴尬地望向别處。其他紗幔閣内之景,比在樓下還看得真切。
她即刻轉頭,垂下腦袋,青絲滑膩,紛紛擠在身前,露出白頸。
沒有瞧見霍擎北的灼灼眼神。
此時樓裡的丫環送上糕點、茶水,放下後立時退出。
糕點的香氣與茶香飄溢,雲漉忍不住擡頭,眸中晶光閃爍,心中感歎,好美的點心。
雲漉嗜辣,卻對糕點情有獨鐘。
粉蓮酥,六層蓮瓣包裹着蟹酥心。晶瑩透亮的牡丹水晶糕,雍容華貴。杏仁酪,白嫩嫩,滑亮亮的,雲漉拿起精緻小勺,輕輕一彈,杏仁酪顫動而不散,可愛極了。
雲漉興奮地看向霍擎北,陰郁的鳳眸竟向她傾洩柔情。
雲漉唇角一滞,心中無盡酸楚,這些是為那個上等姑娘備下的,是她奪走了那個姑娘的恩典。
雲漉眸中盈淚,在她垂首的瞬間淚珠墜落。
霍擎北的心驟然緊縮,内髒也随之蹙縮,‘雲漉’二字已在嘴邊。
方才她還笑靥如花,怎傷心了?
霍擎北喉結猛然滑動,柔化了沉音,他才開口道:“不嘗嘗?”
想到這些原本都是那個姑娘的,雲漉深吸一口氣,将眸中的淚生生逼退。
隻是淚花挂在眼睫上似墜不墜,她若拭淚,會被發現的。
雲漉猛閉雙眼,将淚花逼出眼眶。
“怎低頭不語?不喜這糕點?”
他知曉雲漉愛食糕物,便養成了到哪都會點糕點的習慣,總有一日,雲漉會吃上他為她點的愛食。
這日終于等到了,可雲漉的反應卻始料未及。
霍擎北的手伸向她的臉,雲漉慌張地撇頭閃躲,朝他杏眸彎彎,擺手拒道:“奴不餓,公子食。”
伸去的手握緊,心口疼得快爆炸了。
半掩的輕紗如同大山橫亘在他們之間,他不懂雲漉究竟在隐忍什麼?
再這樣下去,他忍不住擁她入懷,狠狠疼愛她,告訴她,他心中隻有她,隻是她雲漉。
高大的身軀蓦地起身,雲漉驚得向後一縮,他他他不會對自己做些什麼罷。
雲漉對他的畏懼,愈發刺痛霍擎北,他轉身略顯焦躁的扯開紗幔,闊步離開樓閣。
雲漉憋的氣,終于吐出來,
雲漉眼眸飄向滿桌精貴的糕點,它們很美很香甜,隻是不屬于她。不屬于她的,分毫都不能要。
雲漉腦中閃光,她曲指敲敲額頭。
别忘了正事!
趁霍擎北不在,趕緊找裴仕卿他們在哪。
她四處探看,忍下紗幔内的惡心,雙手微曲靠在兩邊的太陽穴,縮小可視範圍,專心查看在女子身上抖動的臉。
她個個探視,除去自己左邊的樓閣空無一人,其他四個樓閣皆無裴仕卿的身影。
“老師,近日神采奕然,看上去比我還年輕。”
裴仕卿的聲音倏然從身後傳來,吓得雲漉身子僵硬,不敢回頭,她所在的樓閣,紗幔隻放下兩層,裴仕卿定能看清自己。
高相聞言大笑。
裴仕卿經過雲漉的幔閣,見女子蠻腰羸弱,袅袅婷婷的背影,獨自坐于紗幔,不禁心生憐惜。
裴仕卿的十二個妾皆因憐惜納入裴宅的。
他有些心神不定,即便裴仕卿方才從軟玉身上爬起來,仍能泛濫他無處安存的‘悲妓’之心。
高相和裴仕卿于空閣中坐下,雲漉此時已經轉回身子。
裴仕卿眉宇緊蹙,這女子怎一直背影以對。
“仕卿?”
高相對他出神表露不悅。
裴仕卿回神,拱手道歉:“抱歉,老師。”
高相睨了不遠處樓閣獨坐的女子,随即一笑。
裴仕卿憐.妓的老毛病又犯了,高相對他學生的性子了如指掌,因此好用。
高相飽食餍足,腹中餓了,吃起桌上備好的點心與小食。
“仕卿,用點罷。”
“老師,我方才‘吃飽’了,還不餓。”
高相被他逗樂,再次大笑。
雲漉靠在樓欄,耳朵動動,怎麼聽不見二人說話呢?
裴仕卿和高相.奸詐謹慎,選于樓閣内交談。既能放眼望去整座夢春樓,而樓閣間距離正好,不必擔心有人藏匿竊聽。
雲漉咬唇,她拼了差點被夢春樓砍死的命,才坐在這的。不能眼睜睜錯過能抓住裴仕卿把柄的機會,
得想個法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