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戰争爆發前就病故了，是我父親安排的後事，你不用再怕牽連他了，”李若希着急地說，“你要跟總統證明，王宇行不是你教的！”

“我說了他未必信，我又何必辯解。況且，我确實給王宇行做過面具，為了讓他躲避A軍追殺。隻是，我也知道，以王宇行那樣的聰明狡猾，對A軍所有偵查手段他都門清，如果人/皮面具的本事也出神入化，那上天入地，誰都逮不住他了，可是，現在……”

方缇咬了咬唇，雙眼發紅：“他已經掌握了這個技術，這三年，他終于知道在人/皮面具上下功夫，就連我都看不出他的僞裝，他現在已經成精了。”

王宇行到底會不會發射核武器，隻看他想不想，而不是他能不能，所以，方缇才面對世人表白，用哄的方式，勸王宇行放下武器。

于皓南聽到這裡，重重地歎息一聲。

方缇一直處在很孤獨的境地，他和他一樣，沒有朋友，成長路上，甚至沒有家人，長大以後，更沒有人理解他的“愛情”，甚至到最後，誰都不信他的“愛國心”，目之所及，他的身邊，竟隻有傻傻的李若希，堅定地認為他不會真的傳授王宇行這門僞裝技術，他不是純粹的戀愛腦。

“我想把方缇找回來。”

于皓南望着沙漠上方，一顆顆閃耀的星星，他的心中有懊悔，有失落，對方缇這個流放的弟弟，他有很多很多的歉意。

“你算了吧，”李若希道，“你知道他在哪兒嗎？他不會回來了。”

“這個其實不難，”于皓南道，“不過是一道數學題。我讓他幫我驗屍，從傳遞消息到我接到驗屍報告，一共六天，這是‘時間’，也是‘距離’。而你的部隊沒有水星鸢升空的情況下，你卻申報了16000L的燃油，這是體積。已知王宇行的飛行器流星，時速在48公裡每分鐘，那麼太陽系裡的七大恒星，他們最可能落腳的地方是……”

“你别算了，别算了！”李若希聽得愈發害怕，連連拍打他的肩膀和後背，“算了，你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我到底是算還是别算了，”于皓南笑了，轉頭看向他，“我隻是有點兒想他了，不是想傷害他。其實，我很愛我這個弟弟。”

李若希想起他昏昏沉沉、卧床不起的那四個月，“方缇”二字，是他反反複複提到次數最多的名字。他也相信，于皓南是真的很挂念他的弟弟。

“在水星，他從來都是身不由己，”李若希道，“愛他就讓他自由吧，”

于皓南的目光猝然黯淡下來，這句話，讓他心裡陡然咯噔一聲。

愛他，就讓他自由。

他看向李若希，同時，李若希也看向了他，倆人不約而同，同時意識到了這句話，也能說明他們自己。

“若希。”于皓南有些緊張，欲言又止。

小黑已經回來了大半年，他看得出李若希在一點一點康複，他的臉恢複了往日的豐腴與神采，他的目光又有了信心和勇氣，他們時常見面，雖然都是因為孩子想要家人團聚，他們也會并肩作戰，就在這巴爾幹大沙漠下，一起拆除核彈，一起仰望滿天星辰，他和他站在一起。

“你這段時間，還好嗎？”

于皓南突兀又詞窮地問了出來，他想問的是，他的心有沒有痊愈，還因為過去而傷痛嗎？

李若希道：“挺好的。”

“我們……”

“我該回去了，”李若希道，“這瞬時凝結是Apollo獨有，現在歸屬我Alice，在這裡是用來協助你拆卸核武器，任務完成，我該回駐地了。”

一旦涉及到感情和未來的字眼，李若希往往躲避得很快，會立刻抽身到“公事公辦”的語境下，多一個字都不會跟于皓南說。

于皓南明白，這是一個持久戰的過程，他不能，也不敢，再往前一步，逼李若希一次。

一旦李若希也說“愛我就給我自由”，他能給嗎？

“駐地見。”

于皓南朝他擺了擺手，目送着李若希一步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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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事變後，在反恐運動的收尾工作中，李若希表現極為出色，于浩海總司令一再要求他不斷擴大幅度，增加人手，積極進行有效軍事調動，讓Alice早日入主首都。

李若希深知，作為Alice駐軍的指揮官，肩負責任重大。不僅要确保駐地的安全，還要随時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各種突發事件。Angel今年退休30萬人，明年動作會更大，Aland精英猛将又有一大半被于皓南派到厄斯駐守，厄斯星球就是他的駐紮地，這也意味着Alice需要承擔水星更多的責任。

這是一個機遇，也是一個挑戰。

李若希深思熟慮後，做出一個決定，将允中祥發配厄斯，調騰達飛回來協助他在首都安家。

允中祥接到了文件，幾乎不敢相信，他立刻殺到李若希的辦公室，手中拿着那份調令。

“我不理解，也不明白，”允中祥道，“論經驗、論戰功，我都勝于騰達飛，你為什麼要我去厄斯，要他回來？”

“因為論經驗，論戰功，你都勝于騰達飛，厄斯情況複雜，總統面臨換屆選舉，形勢可能比較混亂，我Alice駐軍在厄斯地覆邊疆，幅員遼闊，還有南安和都铎等各個附屬國，你和他們熟悉，你去再好不過。”

“若希，我不是不想聽從你的命令，而是現在這個情況，這個時機，我不敢走……”

“什麼情況？”李若希看着他。

允中祥眼中閃過一抹銳利，咬了咬後槽牙：“在于皓南日夜溫水煮青蛙，對你施行緩兵之計的時候，我不敢在這個時候離開你。我怕他又騙你，他又哄你，他又想和你複婚……”

“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允中祥愣了愣：“那我呢？若希，我不相信你不懂我對你的心。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

甚至聽說于皓南被黑洞吸附，已經腦癱在床時，他看到希望的曙光，他以為他就要成功了！

可他去醫院看望了于皓南，看到卧病在床幾個月的人，能被李若希照顧得渾身幹幹淨淨，清清爽爽，還依偎在李若希的肩膀上，無意識地玩着他的頭發。

那一刻，允中祥痛苦地明白了，李若希還愛着于皓南，還愛着那個一次次傷害他的男人！

他逼迫自己忍下了，他知道李若希是有情有義的人，那種情況，于皓南不死，李若希走不出來。

可是，萬萬沒想到，于皓南這種人，連老天都不願收他，他竟然奇迹般地複活了，又嚣張地出現在衆人面前，他還找回了李若希失去的孩子，化悲劇為喜劇！

“那我呢，若希，我的付出，又算什麼？”允中祥怔怔地看着他，“你就算不記得，他當初怎麼欺辱你，也該記得他是怎麼按下我的軍功，降我的職，還在拆卸西菻核彈時，要我去做炮灰！”

“你現在還敢這麼說？！”李若希拉開抽屜，拿出幾封密信，扔在了允中祥的面前，“你以為你和騰達飛聯合一緻，串通一氣，就能讓我相信你在厄斯那幾年沒有因為職務倏忽，導緻A軍被雇傭軍重挫，你才被于皓南降職；你以為你能一手遮天，封鎖消息，我就不知道西菻核彈是他一個人開着水星鸢運到南半球，一個人去拆的嗎？！”

允中祥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些密信。

那些是他以為永遠不會被人發現的秘密，是李若希絕不可能知道的真相，可他現在看到了署名，信件來源，是楊門光！

“若希，你……你背後調查我？”允中祥的聲音顫抖着，他試圖去撿起那些信，卻又仿佛被燙到了一般，猛地縮回了手。

“都是Alice的人，可能你忘了楊門光也是我的戰友，”李若希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滿是失望和憤怒，“我從沒想過，你竟然會是這樣的人。于皓南對軍功看得很重，一向獎罰分明，他這輩子隻有一次亂安軍功，就是想把策劃、指揮、誅殺封騰沖那一份軍功，安在我的頭上，可被我拒絕了。以他的本事和自負，拆除核彈這種事，他隻覺得全天下隻有他一個人行，是他自己的‘難亦行’。你撒這種謊，根本是在诋毀于皓南，我一次次忍你，你卻騙個沒完！”

允中祥的嘴唇動了動，臉色發白，身子不停顫抖。

“若希！這樣騙你，我也不想的，可是，于皓南的陰影太大，對你又太重，你們還有孩子……”允中祥說到這裡，聲音哽咽，“我騙你，我隻是想得到你……”

“不必說了，”李若希眼中閃過一抹決絕，轉身背對着他，“騙我隻為得到我的人，你不是第一個。”

隻是真正得手的犯人，隻有于皓南。

“你走吧，以後除了上下級關系，我們什麼也不是！”

允中祥呆立在原地，看着李若希的背影，拿起調派令，不得不轉身而去，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