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萬象更新,水星人民沉浸在新春佳節的喜悅氛圍中,四海之内,歌舞升平,一片歡騰。總統方傾在大年初一率領内閣成員恭賀新春之際,正式宣布将參加今年6月舉行的新一任總統選舉。
水星總統選舉,每十年一次,方傾總統現年58歲,于25歲當選總統至今,已成功連任三屆。2021年開春,方總統曾明确表示不再參選下一屆總統,并督促内閣機構進行調整,全員換血重組,并期待新一屆領導班子帶領水星,走向新紀元。
日前,章楠總理涉嫌貪污挪用公款一案随着最高檢察院的‘不起訴’決定,而正式宣告罪名不成立,此乃有心之人構陷與攀誣章總理,目前贓款已經全額補齊,未對國計民生造成任何影響。隻是,案情重大,輿情沸騰,民衆讨伐聲不斷、民意支持率嚴重下降的情況下,喬、席二子疑案押後待審期間,章楠主動卸任總理一職,正式退出政治舞台,而此次方傾總統宣告參選下一屆總統之際,内閣成員内投獲勝的總統秘書袁真,将暫代總理一職,全面接手章楠留下的工作……”
“笑死,”丁一劭聽着車内新聞廣播,聽到現在,實在忍不住發表他的感想,“章楠下去了,他的秘書袁真當上總理了,其他都不變,這不換湯不換藥嗎?”
李茉莉推了一下丁一劭,示意他别胡說八道。
前面是于皓南安排過來的兩位保镖,仇金正在開車,仇木在副駕駛位置上往窗外看,後面坐着他們夫妻倆,還有他們的長子長孫,李明軒。
“我又沒讓他們過來開車,這話還不能說了……”
“夫人,我們工作期間是聽不到主人說話的,您不用拘着老爺。老爺,您盡管暢所欲言。”仇木說道。
李茉莉點了點頭,撫着丁一劭的手背,說道:“那回跟方傾聊天,他是真打算退了的,還跟我聊了一會兒内閣建設的問題,說了一些他的顧慮,這回忽然這麼說,又要繼續連任,聽着……倒像是某種宣戰。”
“跟誰宣戰啊,跟他們家作對的人,沒死也半拉活,”丁一劭道,“現在是橫踹宇宙無敵手。”
“咱們走了以後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了,這章楠的案子,左右琢磨着,都很蹊跷,”李茉莉道,“像是又有危機。”
“章楠下去了,那是要給方缇開道,你想想,袁真當了總理,方缇做了袁真的兒婿,嫁人以後是袁家的人,那方缇再要競選總統,不就不算世襲了嗎?”
“是這個意思?”李茉莉琢磨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看不像,方缇今年才多大啊,他當總統,言時過早。”
“方傾當總統也就才25歲,方缇也快25了吧?”丁一劭嗤了一聲,“他們家的事你就往保住他們利益方面想,保準沒錯。”
“别這麼說,特别是一會兒看到孩子,千萬别胡說八道,”李茉莉囑咐道,“皓南七八年沒回來了,不要惹他……”
“我怕他?!”
“不是說你怕他,是為了咱們兒子,你也要收斂一些,若希這些年一個人支撐着不容易,還要養着倆小的,顧着咱們這麼多老的。”
“他難道還能跟那狗崽子複合?”丁一劭搖了搖頭,“就是為了他弟弟,也不應該……”
“如果因為翅膀跟皓南分開,我覺得就沒必要,各是各碼,”李若希道,“從國家層面來說,皓南沒做錯什麼,隻是咱們作為家人,心裡很難接受,但你事後想想,别說皓南沒手下留情,多少去了厄斯一味跟他犯擰的将軍,不都被他處決了,翅膀不是還讓孝铮給帶回來了嗎?”
“那我還得感謝他?!我兒子為了國家,少了一隻眼睛!”
“行了行了。”李茉莉歎了口氣,不再跟他掰扯,即便這兩年,他想通了,能夠完全客觀,跳脫出來評判翅膀當年的案子,可愛子如命的丁一劭不能,永遠不能。
“爸爸他們在那兒!”
李明軒一直趴着窗,聚精會神看着車窗外,看到碼頭上李若希和于皓南的身影已經非常高興,等到看到倆人中間左右手牽着的李擒龍,更是高興地喊了起來:“龍龍!是龍龍!”
“我看看什麼龍。”丁一劭眯起眼睛往外看,“怎麼還有個小的?”
“聽艾蘭說皓南去孤兒院裡挑孩子,這是挑着了?”李茉莉微笑地看過去。
丁一劭:“還挑孩子,挑完了他養活啊。”
車停下了,李茉莉推開車門,李明軒先沖了出去,李茉莉随後下車,丁一劭道:“我不出去,你把孩子送那就回來。”
李茉莉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爸,過年好。”李若希道。
又去到車窗處,對丁一劭道:“爸,過年好。”
丁一劭拉下了車窗,遞給他一個鼓鼓囊囊的紅包。
“謝謝爸爸。”李若希笑着說。
“爸,過年好!”于皓南向李茉莉鞠躬行禮,李擒龍跟着行禮問好。
于皓南又對車裡面的人喊道:“爸,丁大帥!過年好!”
丁一劭瞥過了頭,直視前方,就是不下車。
仇金仇木開門出去,看到于皓南,笑道:“少爺回來了。”
“金叔,木叔,你們辛苦了,”于皓南道,“今兒我把剛子接走,您二位也休息兩天,回頭再找你們喝酒。”
“好嘞!”
“剛子明天有跆拳道課,下午還有空乘訓練,我們晚上去接他回來。”李茉莉道,“皓南,這幾年好嗎?問你雙親家人都好。”
“托您的福,都好。”
“是水星人民托你的福,也都生活安定。”
“不敢獨自居功,是我夫人在後方平定内亂,樹業有功。”于皓南笑了笑,問道:“爸,您和丁總身體好嗎?我爸總牽挂您,時常念叨您,星洲島醫療水平雖然不錯,但跟家父的醫術相比,還有些差距。您多回來看看吧,做個身體檢查。”
李茉莉點了點頭:“我們這幾年退休了,想的事少了,人也清閑些,專心帶娃,血壓血糖指标什麼的也都正常,勞煩總統和司令挂心。”
李茉莉望着他,七八年過去了,于皓南褪去20來歲青年将軍時的孤傲寡言,不可一世,看着倒像是和善親切了許多。
“爸,後天來家裡一趟吧,總統要我務必把您請過來,有要事商量。”
李茉莉聽出他有言外之意,點了點頭。
“龍龍,你怎麼來了?!”李明軒興奮地問道。
“他把我領出來的,”李擒龍指了指于皓南,“可能為過年添些喜慶。”
“哈哈,那我可太高興了,爸爸說話真算話!”李明軒朝他拱手抱拳,“龍龍,祝你龍年大吉,龍馬精神!”
“哦,”李擒龍有樣學樣,也雙手抱拳,“那我祝你新年快樂,龍年……龍龍龍!”
“龍龍龍算是什麼祝福語,”于皓南蹲下來,對李擒龍道,“你要給他也說兩句龍年的吉祥話,像是龍吟虎嘯,龍行虎步。”
“哦,那我祝你龍疼虎笑,龍走虎步,”李擒龍轉過頭,疑惑地看着于皓南,“聽着不像啥好詞兒啊,這麼說對嗎?”
一旁大人們都笑了起來。
“這是你們帶來的小朋友?”李茉莉摸了摸李擒龍的頭,低頭看着他。
兩年前,他在安馨園見過這個小孩,但印象不深,就記得頭發特别多,膚色較一般Omega小朋友都比較黑。
現在再看,孩子這兩年長開了一些,眼睛變成了雙眼皮,一雙杏眼,炯炯有神,兩條彎彎的眉毛,眉色濃黑,眉骨深邃,天生濃顔,别看五六歲,已經初具美人雛形,相信再過兩年,容貌更是非比尋常,就連這小麥膚色,也給他平添了一種别樣獨特的美。
想來于皓南天生顔控,在孤兒院裡挑合眼緣的孩子,也會挑一個漂亮的,隻是這孩子眉眼之間,有些熟悉,等到擡頭,看向了李若希,李茉莉不禁怔住了。
“爸,回頭再跟你說。”李若希悄聲道。
于皓南在這幾秒之間,已經看出李茉莉神情有異,他摟着李擒龍的肩膀,對李茉莉道:“讓他爺爺見笑了,這孩子是我生的,以後得我教。”
“哦,是嗎?”李茉莉聽得有些犯糊塗,不住地望向李若希,連這小孩兒,也一直歪着頭,看向于皓南。
“爸,我們出去玩一天,等晚上我把剛子送回去。”李若希道。
“嗯,好的。”李茉莉一步一回頭,打開了車門,坐進了車裡。
“那孩子誰啊?”丁一劭問道,“是孤兒院裡的嗎?”
“皓南說是他生的,我聽不明白了。”李茉莉有些緊張地握住丁一劭的手,“老丁,你看那孩子,像不像若希。”
丁一劭眸光沉沉地望着他們一家四口,那孩子轉過身,跟着大人們一起上車,他的小後腦勺圓弧飽滿,像顆鼓鼓的桃兒,他的兒子李若希緊随在後,紮着馬尾辮,一樣有着非常周正飽滿的後腦勺。
李茉莉也往外看去。
丁一劭的大手,扣在了夫人盤着整齊的發髻,同樣萬裡挑一、天生出類拔萃的後腦勺,喉結不禁上下滾動。
“夫人,你記不記得,一到重大場合,于家就會丢出一個親生孩子?”
“是啊,可是這個……”李茉莉嘴唇有些顫抖,“是我們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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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你家裡人都在家等着你回家團年吧?”李若希記得于家的風俗,大年初一第一頓,都在總統府邸全員到齊,吃新年的第一頓飯。
“把我們送到凡黎詩兒童廣場,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他們也都不稀罕我,”于皓南道,“我爸天天說我三十多了還在家吃,在家住,嫌我不交夥食費。”
“……那你交點兒夥食費。”
“沒有,”于皓南唇角勾起,“我都當上房奴了,沒錢。”
“爸爸,我有壓歲錢,”李明軒道,“我爺爺奶奶昨晚給我的,給我好多……”
說完就往外掏。
于皓南笑道:“不用你的,大人不能花小孩兒錢。”
李明軒坐副駕駛,于皓南推着他的手,把他的壓歲錢又給塞回兜裡去了。
“那你要我爸爸養你是吧?!”李擒龍在後面急忙問道,“那不行的!我爸爸錢也很少很少,他很窮的!”
“坐好!”李若希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摁回座位去。
“别不讓他說啊,我聽聽,”于皓南笑道,“你爸窮不窮你怎麼知道啊?龍龍,你告訴我。”
李擒龍叽哩哇啦很久,才終于擺脫了李若希的手。
“爸爸買東西到處問多少錢,至少要問三家!”
他和小黑跟過李若希去市場,去商場,倆小孩雖然小,但不傻,看出李若希買東西的糾結和反複比價。
“是我特長班學費太高了,”李明軒在一邊檢讨,“我想學飛行,空訓課要上轉盤,要去航空基地訓練,我和添寶都要花這個學費,爸爸一人交兩份。跆拳道課是爺爺交的,擊劍和馬術是奶奶交的,這些都要好多好多錢。”
于皓南聽到這兒,笑不出來了,他猜想過李若希這幾年一定沒有以前做首富兒子那麼闊綽,但這麼拮據,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些課程國家不給免費嗎?”他問李若希。
“不能,這不在義務教育範圍内,”李若希道,“免費的是課本知識,但咱們水星人天生崇尚武力,又60%以上立志參軍,你知道的,所以家長們為了孩子以後報考孔雀旗有優勢,都早早地送特長班。特長班是有階梯範圍的,名師名家名将教導,費用都很昂貴。你知道教他們空訓課的人是誰嗎?”
“誰?”
“賀總。”
“啊?賀總退伍幹這個了?”于皓南莞爾,賀總可是曾經的“空中飛人”,著名空軍将領。
“據說賺得比當兵時多。”
“害。你也是這麼過來的嗎?”于皓南問道。
“是啊,不然憑我的文化課成績,怎麼會‘打’進新兵營。”
于皓南心中隐隐約約,覺得教育還是分流嚴重,雖然素質教育免費,由國家承擔,可這些“獨門絕技”,李若希是水星上将,養育添寶、剛子倆孩子都左支右绌,一般經濟水平的家長根本無法承受。可要全部免費,又在實際操作上根本難以達到。比如賀總,就不會給普天之下所有孩子免費講課。
“跆拳道是啥啊,馬術是啥啊,”李擒龍好奇地問,“我怎麼沒有啊?”
“你還沒到年齡,是吧,爸爸。”
“七歲開始,Omega小孩要八歲,”李若希道,“你後年才能上課。”
“唉呀!”李擒龍有些着急,“那我的鋼琴課能不能停了啊?”
“不行,”李若希搖頭,“你鋼琴很有天賦,老師總誇你呢。”
“那我自己在家彈呗,不用老師教我。”
“不行,還是老師教得好。”
“鋼琴課?這個不用找人,”于皓南道,“等讓你爺爺教,你爺爺鋼琴十級。”
“我爺爺是誰啊?”
“是我爸,于浩海。”
李若希在後面冷眼看向于皓南,這人想來已經猜到了,在這不停試探。或者說即便他不敢确信李擒龍是他的親生兒子,可也在一直試探自己。
像于皓南這樣的人,根本瞞不了他多久。
隻是李若希很猶豫,也很矛盾,作為父親,他既想龍龍拿到屬于他的一切資源、優勢,又不想撕開小黑那道鮮血淋漓的傷疤,可于皓南既然要接受龍龍的回歸,就必然要承受小黑的失去。
“于浩海是水星總司令!”李明軒趴到他耳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