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啊,茜茜,快去!”
杜茜茜望着那手工小刀,不算鋒利,但孩子的小指頭,也很幼小。
他才三歲半,他又有什麼錯呢?
“可殿下被他爺爺他太爺爺殘害時,又有幾歲?别忘了,我們是受殿下恩惠,才活到今天的人!”
杜茜茜緩步往他身邊走去,低頭凝望着孩子手上的刀。
“這松針好細啊,你能割完整嗎?”
“嗯。”孩子小聲應和,專心緻志。
杜茜茜猛地往他手肘上一撞,刺啦一聲!
隻見右手往左手方向一劃,“咔”的一聲輕響。
于小黑猛地擡頭,幽藍色的眼睛明亮銳利,杜茜茜隻專心在他右手上,卻見他手指之間隻握刀靶,那伸出的小刀,卻已及時收刀入鞘!
“啊,抱歉……”
“李擒龍!你的手工刀呢?!”
對面老師忽然嚷嚷起來了,看着他的畫作,一個大太陽。
“有這麼圓得像包子的葉子嗎?!不是,你的刀呢?!”
“我的刀送回去了啊,我第一個做完的。”
他拎着自己彎彎曲曲的包子圖:“這個就是我的葉子!”
“你的刀交到哪裡去了!”
“前面桌上,你忘了嗎?”
老師被這麼反問也懵了,連忙上前找,卻根本找不見。
“茜茜老師,麻煩你給他搜身!所有同學,現在起立,把手工刀放在左上角的位置,一一交給……嗯,于小黑第一個上交了刀具,特别好!”
“一個一個來!”
小黑把刀送上去後,回頭看了杜茜茜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杜茜茜隻覺得他這一眼,有着不像孩童似的冰冷恨意。
“李擒龍你的刀到底在哪兒?!”
“反正我交了!”
“監控拍到了嗎?”
“還真是放前面去了,哎,就少了他這一把,真是讓人睡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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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外面的小孩來做客了,是大善人丁一劭李茉莉夫夫,帶着他們的長外孫,李明軒,還有他們的長孫,丁天仇。
“添寶!”
“剛砸!”
倆孩子一見面,都朝對方跑去,深深地擁抱。
“咱好久不見了,剛子,星洲島日子過得好嗎?”
“非常好,”李明軒道,“爺爺們待我真是好極了,還有大豹和墨菲爺爺,你呢?”
“我還行吧,家裡就我跟楚叔叔,我爸陪我爸蹲号子去了……爺爺!”
添寶跑過去跟李茉莉擁抱,跟丁一劭卻要握手,像個小大人兒似的。
“對了剛子,我現在大名叫丁天仇,這裡人多,以後别叫我添寶了,我都是十一歲的小孩了。”
“我也一樣,叫我明軒,我比你大倆月呢。”
“軒哥!”丁天仇趕緊朝他作揖,賣起乖來。
“天弟!”李明軒連忙回禮,倆人在那拜來拜去。
“哎,我們金花大蜥蜴咋樣了?”
“長兩米二了,現在是個巨型猛獸,我給你看。”李明軒掏出手機給了丁天仇。
丁天仇一張張看,有些奇怪:“咱們金花我熟悉,這個黑孩兒是誰?”
李明軒連忙搶過了手機,有些不好意思。
“這是我新交的朋友,我給你介紹,龍龍,李擒龍,又叫‘小百合’。”
他清了清喉嚨,朝那邊招手:“小百合!”
李擒龍一回頭,看到了他。
“哎,紅毛怪!”他蹦蹦跳跳來了,“你又來做好事了?”
“嗯,我爺爺帶我來的,”李明軒笑道,“你又長高了。”
“……小百合?小、百、合?!”丁天仇望着這小孩,有些驚歎,“哪裡的百合是黑色的啊?你别蒙我,以前我爸我爺爺家有的是各種各樣的花。”
“别瞎說。”李明軒推了下他的肩膀。
“這秃子誰啊?”李擒龍納悶問道。
“我弟,是我堂弟,跟我同歲……”
“誰是秃子?!你不光黑還瞎嗎?”丁天仇低頭,摸着自己的頭發,“銀色的發絲……”
李擒龍啪的一下,拍了一下他的頭。聲音又脆又響,給丁天仇拍懵了。
“好家夥……你敢打我?!”
“你都伸我眼前了不是讓我打的嗎?”
“哎呦我去!”丁天仇挺起了胸膛,逼近了李擒龍,一看是個Omega小孩,他也沒想真動手,隻不過是起到一個震懾的作用。
隻是這時忽然蹿過來一個小孩,一頭拱他胸口上了,給他撞出幾米遠。
“哎我去,你們這裡盛産黑小孩是嗎?還有個更黑的!”丁天仇跟這矮他半身的于小黑面對面,互相瞪着。
“别鬧了,添寶……仇,”李明軒攔住,“這還是雙生子,你沒看出來嗎,一對兒雙胞胎。”
“……雙胞胎我見得多了,像你們這麼磕碜的……”
于小黑一腳狠踩丁天仇的鞋上,丁天仇嗷一聲,就把于小黑倒拔垂楊柳似的抓着他雙肩往天上舉,李擒龍一看,雙手立刻握住他的腰……開始擰他癢癢肉。
“嗷嗷!不帶這樣的!”丁天仇癢癢得發笑,連忙把于小黑扔下了,又要去薅李擒龍的頭發,後面爺爺喊他,“幹啥呢?!出息,跟倆小孩打架?!”
“他們二打一!”
“他們倆加起來也沒你大!”丁一劭瞅了那邊倆孩子,長得亂七八糟的,沒正眼看,“明軒,添寶,過來分蛋糕。”
“哼!”丁天仇走了,和李明軒一起,李明軒回頭朝李擒龍招手,“過來,哥分你大塊的。”
李擒龍馬上跟着走了,于小黑瞅了瞅,沒跟過去,反正他也不愛吃什麼蛋糕。
這些孩子們都坐好了吃好了,有的小孩到跟前,想要紅絲絨的,有的想要巧克力的,有的磨磨蹭蹭的,想要奶油多的。
“這個好辦啊,你們有錢吧?”丁天仇問,“小孩有零花錢嗎?”
“有啊。”孩子們掏出了毛票,三毛兩角的,是老師為了教給他們“錢”這個概念,統一發放的,每個月一個孩子有十塊錢。
“該到你們的時候你們要是不喜歡手裡分的那塊,就跟我換,”丁天仇反正是分糕點的,手裡有這個職權,“兩毛錢換一次,不多吧?”
于是真的有小孩去換了,分到手是紅絲絨的,可心裡想要巧克力的,就出兩毛,給丁天仇。
到李擒龍這裡,他左右看了看:“一樣來一塊兒。”
“交錢。”丁天仇道。
“錢是一點都沒有。”李擒龍把倆小口袋都掏出來,空空的。
他總打人,老師為了罰他,幹脆罰錢,讓他罰站跑圈他已經無所謂了。
“那就讓你弟交錢。”
“我弟不吃。”李擒龍忽然叉起了腰,“我就問你給不給吧!”
“……說實在的,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你這種小霸王了,”丁天仇好笑道,“擱我十歲之前,我早打你了。”
“别,咱們都長大了,”李明軒道,“龍龍過來,哥給你切。”
李擒龍就笑着過去了,倆孩子坐一塊,李明軒幾乎給他切了半層。
“這黑百合哪美啊,給你迷這樣。”
“我總感覺……我見過他。”
他是真的見過的,李若希給他看過龍龍照片,但一下想起來明軒長大記事了,是不能再看了,所以李明軒對這段的記憶有些模糊。
丁一劭瞅着倆孩子在那坐着吃蛋糕,聊得挺好,他過去扒拉一下李擒龍的小臉,看了看他蓬亂的頭發。
“跟咱家老大小時候似的,頭發一層一層的,擋臉又擋眼睛。”
“告訴老師,下回别剪頭發了,”李茉莉蹲下,摸了摸孩子的臉,“留長發,紮起來。”
“嗯!”李擒龍吃得嘴巴兩邊都是奶油,“奶奶,您真漂亮。”
丁一劭李茉莉都笑了。
“哎,我看添寶怎麼在那偷偷摸摸數錢。”
李茉莉推了一把丁一劭,丁一劭過去,看到添寶正往兜裡塞呢,都是調換蛋糕,“按需分配”所得的錢。
“這孩子……要不怎麼是我的大孫子呢,”丁一劭歎了口氣,“天生會做生意。”
“我爸啊,現在在海灣戰争那裡,幫助索菲娅叔叔,打海盜呢。”
“是索菲娅嬸嬸,她是女的。”
“啊?!”
“還‘啊?!’”丁天仇好笑道,“你還是厄斯人麼,這男的女的都分不清。”
“我看到的女孩不大多,爸爸撿我的時候我還小。”
“叔叔以後是帶星上将了,”丁天仇有些羨慕,但不氣餒,也開始說起自己的老爸,“我爸爸現在,學曆不一般,考上博士了。”
“啊,好厲害,前年還說是碩士呢,”李明軒拍掌道,“牢裡環境都能考上博士,真是不一般!”
“嗨,我爸像我,就愛學習,天生腦瓜好使。”
李明軒笑了起來,他性格溫順,又一路波折長大,習慣看人眼色,添寶不是昔日風光的添寶了,但丁天仇依舊很嘚瑟。
李擒龍在邊上終于吃完了蛋糕,拍了拍手,将蛋糕碟子放到了李明軒的手心裡:“我爸也是博士。”
“就胡咧咧吧你,這水星一共有幾個經濟學博士,我爸是第十七個,你爸是哪個啊?”
李擒龍開始仔細回想,他爸是李若希,他很清楚,但爸爸告訴他,不能向别的小孩炫耀,因為有的小孩,一個爸爸都沒有。
所以這丁天仇說他爸是博士,他就要出來壓一頭。
“反正我爸是博士。”
“你爸才不是!”
“反正就是,”李擒龍道,“不是博士,他也是……是,是個男士。”
丁天仇再一次愣住了,今天幾次被這傻小孩氣得是找不着北,簡直氣笑了。
“誰爸不是男士?重要的是博士!你懂不懂啥叫博士啊,我看你也不像懂的樣,哎,你!對,就你,黑蛋!”
被叫黑蛋的于小黑走了過來。
“他說你們的爸是博士,是真的嗎?”
于小黑幽幽地看向哥哥。
李擒龍朝他直眨眼,反正就說是,能把這銀毛秃子氣死。
“我們的爸……是将士,”于小黑說道,“是于皓南。”
“啊?”丁天仇再一次傻了眼,“不是,你們黑點兒就認于黑子是你們的爸啊?”
這一句話說完,所有身邊的大人們都看向了他,随即扭頭,看向丁一劭。
丁一劭連忙走過去,捂住了添寶的嘴巴:“哈哈哈,可不是我教的,我沒讓這麼說。”
于黑子是于皓南有名的诨名,能被這小外孫堂而皇之說出來的,那肯定是他爺爺教的了。
丁一劭、李茉莉連忙把孩子們帶走,現在的水星,已經将于皓南“神話”了,他們作為被神打趴下的一家,不敢再造次。
杜茜茜冷冷地看向了于小黑。
他說他是于皓南之子時,是那麼笃定,難道他已經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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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要學遊泳,先學蹩氣。”
“大概三十秒,就要出頭換氣,切記不能逞能。”
孩子們人人前面一個小闆凳,凳子上放着水盆。
一聲口令,于小黑一猛子把頭紮了進去。
心中默念三十秒,等到結束,他還撐了大概五秒左右,将頭往外伸。
可脖子上一隻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讓他起不來。
他嗚哩哇啦在盆裡猛吐着泡泡,越來越窒息,越來越難受。
咣當一聲,他踢倒了椅子,掀翻了整個水盆,頭終于掙紮着起來了。
“小黑,你怎麼了?!”李擒龍滿臉的水,聽到動靜,轉頭看着他。
于小黑胸膛劇烈地起伏着,他轉身向後,向左,向右,一個人都沒有。
杜茜茜拿着白毛巾,走過來,遞給他們擦臉。
“姨姨,我非死不可嗎?”
“什麼?”杜茜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過了年,于小黑四歲了。
三歲尚且扔不掉他,四歲更别提了,他十分警覺,而且對身邊的人充滿戒備,尤其是杜茜茜。
可他畢竟是個小孩子。
一方猛藥下去,于小黑渾身發硬,被裝進麻袋,扔到了後車廂裡。
“茜茜,你功成身退,盡快撤吧。”
“孩子已經死了。”
“别怪我們狠心,是你下不去手。”
“要怪,隻怪他是于皓南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