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行笑道:“就準你跟你副将玩兒,我就不能有個說話的人了?”
他的眼眸深沉,逐漸幽黯:“範承毅怎麼被你炒了,他不是你副将嗎?為什麼換吳鶴庭,吳鶴庭什麼身份你不知道,随便就洗白了?”
方缇不屑地白了他一眼:“範承毅護衛袁艾青失利,被人打進了江裡,差點兒犧牲,當然不能再做我副将了,吳鶴庭迷途知返,效忠于我,當然配做我的副将。”
“小東西,還懂恩威并施了,”王宇行眸光流轉,“那吳鶴庭,你覺得……比範承毅怎麼樣?”
他不是20幾歲吃醋難受就立刻炸的人了,現在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方缇,更沒資格要求方缇隻看向他。
“都比不上你。”方缇毫不猶豫,将這定心丸塞到王宇行嘴裡。
王宇行無聲地笑了,深陷迷途而不知返。他不再追問方缇是否騙他哄他泡他了,如果是,那就享受這一刻,管他是否口蜜腹劍,起碼此刻嘗到嘴裡的,是甜的。
他向來嗜甜如命。
……因為太過激動爆破了自己的褲子拉鍊,王宇行一直待在被窩裡不好意思出去,方缇一通嘲笑挖苦以後,進到裡面卧室拿出來不少新的内衣毛衣西服套裝還有休閑工裝褲牛仔褲等等,一頓裡裡外外興奮地搬來搬去,竟給王宇行整出了五六套行頭讓他挑選。
“還有皮鞋和靴子,”方缇蹲到沙發底下去找鞋盒,“你看你想穿哪雙。”
王宇行這回來時穿的就是上回方缇給他的皮夾克,他摸到兜裡的發/票知道是新買的,一直沒舍得穿,這次過來才穿了來,沒想到方缇還買了這麼多。
“你變成大款了啊?”
“那倒沒有,不過我在醫院的收入很可觀。”
方缇挑出他覺得最帥的一套給王宇行,白毛衣搭配磨舊牛仔褲和黃色大頭皮靴,甚至還從抽屜裡拿出一銀色粗鍊條戴方形挂牌的項鍊,挂在王宇行脖子上。
“狗鍊?”王宇行莫名其妙,順從地低下頭讓方缇套上了脖子。
這下照着鏡子,别有一種牛仔雅痞風格,王宇行區别于很多Alpha男人的就是一般人穿軍裝最精神最帥,而王宇行是穿得越休閑随意越凸顯他天生自帶的松弛和貴氣。
王宇行從鏡中已經看到方缇揚着小臉滿眼花癡,等到低着頭,看到他圓圓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小星星時,不禁失笑出聲。
方缇馬上張開手臂要抱抱,王宇行彎腰将他勒到懷裡,雙腳騰空。
倆人在鏡子前笑着轉圈兒,各自内心默默禱告,乞求上天憐憫,放過他們一對兒戀人。
“我聽過你上回的演講,是真想當院長?”
“嗯,”方缇點頭,“是想着權力越大,能做的事越多。不過……還是算了吧。”
王宇行望着他蹙着的眉心:“憑啥算了,那些人的報告我都聽了,雖然一知半解吧,但能聽出來都沒你想得更周到。”
方缇跟他肩并肩坐在一起,笑着點頭:“我也隻是紙上功夫,管理起來估計有不少麻煩,阿波羅戰隊現在從五千人擴張到兩萬人,我就已經覺得應接不暇,再加上醫院,還是擔心自己忙不過來。”
“隻一個吳鶴庭不行,你要多找心腹,學會把活兒攤給别人做,不過,”王宇行看着他,其實,這個疑問,他很久便有了,“你好像不愛交朋友。”
除了湯姆貓,方缇閑暇時候會抱着不撒手,平時他都是獨來獨往。
“習慣了,我不太愛跟别人講我自己的事,現在,更不知道講什麼。”
特别是他忽然變成總統和總司令的兒子了,身世變成了别人茶餘飯後的笑話,别人看着他都是既懼怕又好奇,而他面對各種眼神總是很疲倦,本來人就冷冷清清的,這下更離群索居了。
王宇行思索一番,卻覺得是因為他有“見不得光的戀人”。他無意中路過Omega時會聽到他們的話題基本都離不開伴侶,特别是他們大多人從20歲走到30歲,同齡人都結婚生子了,方缇因為他這生死不明的陰兵團首領,跟别人自然“無話可說”。
他變得更自卑和敏感了,方缇像是他本不該奢望的掌上焰火,隻怕轉瞬即逝,又是一場空。
中午方缇叫了外賣,是曾經首都大飯店的蟹黃焖面,上回他跟于皓南李若希吃飯時就特意問過有沒有外送服務,留了對方的電話。
王宇行之前被梁詠雲帶走時方缇就追着要給什麼蟹黃味小浣熊幹脆面,被梁詠雲罵有病,這回知道去點外賣了。
倆人吃完了飯,本該出去走走,但方缇考慮到王宇行不喜歡喬裝幹脆就說還在屋裡待着,王宇行想開會兒窗,卻看到窗玻璃外面釘上了鐵片,怪不得陽光是以扇形的形狀照射到屋裡面去。
“這窗怎麼釘死了?”
“呵呵,”方缇撸起了兩邊袖子,“我是不會再讓一片雲飄進來,把你擄走了。”
王宇行忍不住笑了,這一笑,笑了很久,笑到方缇撲到他懷裡打他都收不住,他很久沒這麼笑了,從西菻大敗以來,根本笑不出來一點兒。
方缇果然是出色的制毒專家,能下毒,同時也能給藥。
“你繼續競選院長吧,放棄了太可惜。”
“可惜什麼啊,你以前總說我太忙,我以後隻想為你忙。”
“不,”王宇行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很好的醫生,能造福人類。”
王宇行想到他最初對方缇感到震驚的事,就是青羚從軍校把他帶走,一群醫生将他帶到廢舊醫院逼問他核武器密碼,準備切除他的腦子讓他變傻,他無助地掙紮未果,隻能流淚,是年少的方缇混到了醫生當中去,果斷地将其他人放倒,将他救走。
還有那次他被曾經的伴讀、威爾遜王爺的兒子辛啟森灌下劇毒,隻能在山坡下躺着等死時,是方缇自制的一盒血清片,被他掏出來一股腦都吃了,僥幸活了下來,他因此特意将方缇引薦給了自己的師父,素有鬼醫之稱的喬雅。
更别說在巴爾幹時,他麾下紅昭軍每天因病死亡無數,他最愛的趙叔都已經準備後事了,是方缇說他有辦法,帶着團隊進行集中手術,靶向治療,真正遏制了那不斷攀升的死亡率。
巴爾幹人民當時跪倒一片,贊頌方缇是“神醫再世”。作為巴爾幹的殿下,王宇行當時看着一襲白衣,走路帶風,能從死神手裡搶下人命的方缇,也是雙膝發軟,欽佩有加。
方缇是年輕水靈,長得漂漂亮亮的,但真正讓王宇行刮目相看,内心震動,心悅誠服的,卻是方缇在醫術上卓然不群的舉世才華。
他像一隻烏黑淩亂充斥着雜毛的烏鴉,猥瑣地窺探着電線上唱歌的白鴿。
方缇望着他,心裡幽幽地歎了口氣。
是什麼恐怖分子,會希望我造福人類。
可惜他們不懂,所有人都不懂,王宇行剝開一層又一層堅硬厚厚的皮,露出的心,是閃亮如星星。
“吃飽喝足了吧?”方缇嘿嘿笑着,拍了拍手,“來來來,白日無事,咱們繼續宣/淫。”
白鴿低頭開始脫衣,露出雪白的胸脯。
“你幹嘛啊,”王宇行皺着眉,握住了他的手,抓着他的衣襟合攏,“我不接受你這種賠償似的給予,方缇,你從來都不欠我的。”
即使到現在,他也不認為方缇欠他什麼。他救過他兩次,救過他的趙叔,救過巴爾幹,還有數不清的歡愉和欣喜,那都是王宇行活在世上,原本不曾奢望的快樂。
“不是賠償,”方缇望着他,“我知道你丢的東西我也根本賠不起。”
整個厄斯,原本都該是你的。
“我們,就先這樣,走一步看一步,别逼我,也别強迫你自己。”
王宇行還是妥協了,與其說他拗不過方缇,更不如說他勸不了自己。
晚上,在天黑之前,王宇行決定走了。
他手臂上紮了狂犬疫苗的第二針,抱着一捧玫瑰花,和方缇手牽着手,站在電梯前面。
電梯緩緩升起,二人彼此對望,都希望電梯來得晚一些。
叮的一聲,門開了。
吳鶴庭抱着湯姆貓滿臉煞氣,站在裡面。
“啊……”方缇張開嘴,剛要說話。
吳鶴庭走出電梯門口,先是定定地看着王宇行,随即一眼瞄向方缇的後頸。
上面貼着一張腺體咬傷貼布!
而隻是這一秒,王宇行便發現他往哪兒看了。
倆人幾乎同時動作,一人把貓扔給方缇,一人把玫瑰花扔給方缇,互相抓住對方胳膊和肩膀,氣勢洶洶地沖進了電梯裡!
方缇矮下身子接了花和貓再往裡面看,電梯門已經迅速合上了。接着,裡面傳出了夾雜着呼哧喘氣、拳拳到肉、轟然碰撞乃至骨頭斷裂的激烈打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