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多,冬日和煦的陽光穿過透明的窗玻璃,呈扇面狀在空氣中将光的斑點,溫柔地灑向床上,照得人身上和心裡暖洋洋的,毛毯裡面的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沉默着一動不動。
半晌。
“……我說,你是不會嗎?三十好幾的人了,該往哪兒進,你不知道?”
“……給我閉嘴!”
“小時候咱們看的片兒,你都忘了?”方缇從被窩裡伸出光裸着的胳膊,一根小拇指,摁在王宇行的臉頰上,“你不是神童嗎?”
“啧,别動!”
王宇行把他的胳膊收回,拉高淡黃色的羊絨毛毯,将方缇整個兒埋到了被窩裡。
不該早上來的,這晴天白日的,外面那麼曬,屋裡這麼亮,讓一切尴尬都無所遁形!
他還沒理清思路該怎麼面對,方缇倒嚷嚷起來了,這是啥啊,弄得倆人衣服上濕淋淋的,腿間火辣辣的,這不是真正的“在一起”,雖然他們都感到酣暢淋漓,心情大好。
“你這手套是租來的嗎?不能脫了?”方缇在被窩裡悶悶地問,又去扯他右手的黑皮手套。
“别動!”王宇行左手拍了一下他的頭。
他被燒得腦袋所有神經都斷線,已經神志不清的時候,當然記得步驟是怎樣做的,可是手套摸到方缇身上的觸感讓他半道忽然清醒:不能用這樣的斷指去進行擴張。
方缇要是知道他斷了手指,不一定是怎樣的大哭大鬧,他的心已經崩潰粉碎,亂糟糟的了,再經不起一點兒風吹草動,方缇要是痛了他一定會更痛。
“十點了,”王宇行喉結滾動,聲音幹澀,“你不去治病救人了嗎?”
“我今天調休了啊。”方缇在他旁邊扭了扭,往他身上靠。
“别動。”王宇行用毛毯按住了他的身子,從裡面滾出來,跳到地上,左右東張西望,找到了一包抽紙。
掀開毛毯又将方缇的頭蒙上,拿着紙,一張又一張,開始機械地把他身上被自己弄髒的地方都一絲不苟地擦幹淨。
“我去洗一下……”
王宇行沉默地用了近乎整包的紙,将他的純棉睡褲都快擦破了,才勉強看得過去。
方缇掀開頭上的毛毯一角,偷眼看向他的襯衫上洇濕的地方:“你身上也髒了。”
“沒事。”王宇行低頭抹了一把,無所謂地擡頭,四目相對,他立刻偏過臉,看向了地上一處,滿臉寫着做賊心虛。
方缇順着他的目光,也往地上看,卻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王宇行上身的黑色襯衫被他自己撕掉了好幾個扣子不說,就連褲子拉鍊也在急迫之中因為太緊繃而難以釋放出來,被他一狠手拽掉了拉鍊頭,此刻那金色的拉鍊頭就躺在地上,在陽光下非常耀眼。
王宇行本來就感到狼狽不堪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聽他清脆的笑聲中竟帶着嘲諷,頓時羞憤難當,掀開被子撲了過去,壓住他又是一頓急頭白臉地瘋狂啃咬。
……
“我真得給你打一針了。”方缇掰過他的下巴,右手背擦了擦臉上濕潤的口水,艱難地從他沉重的身子底下掙出來,王宇行卻按住了他的肩膀,定睛看向他的耳垂。
“不疼嗎?”
“哪裡?”
“這兒,”他彈了一下他左側的耳環,“紮耳洞。”
“不疼,”方缇搖了搖頭,“我聽說這輩子為誰紮耳洞下輩子就還跟誰在一起。”
“……你不是無神論者嗎?”
“我願相信這個。”
王宇行撩起眼皮,看向天花闆,哼了一聲,這都是小葡萄的套路。從騙他過來打針,把沙發變成床,到戴上耳環,再到甜言蜜語,糖衣炮彈,王宇行明知是個套,卻還是忍不住往裡鑽。
正當他混沌着思緒,不知如何是好,方缇已經從床上下了地,兩條腿微微打顫。
他堅強地扶着牆,走進裡面卧室,再出來時,雙手抱着一捧鮮豔欲滴的玫瑰花,小臉插在花的中央,歪着頭甜甜地笑。
……救命。
王宇行翻了個白眼,歎了口氣。
花已經伸到了眼前,那張見縫插針的小臉也伸了過來,偷偷看他臉色。王宇行接過了花,扔到一邊,拖着方缇的手腕,将他又拽了上來。
他沉默地抱着方缇,以前對他的重量和三圍,他是很熟悉的,方缇不是瘦弱的Omega,身子骨是結實有肉的,可現在雙臂環繞到他的腰間,卻感到松了好幾圈。
“你怎麼這麼瘦了?”
“因為想你啊,”方缇的臉靠着他的肩窩,不停往他懷裡拱,“你能不能每個月抽出一天時間,讓我見一面,想你想得扛不了。”
這話聽着很熟悉,他們剛剛熱戀時,方缇醉心于生化武器的研究,常常消失好久,不知去向,王宇行就求過他:“每個月讓哥見一面,想你想得扛不了。”
“是水星時間的一個月,還是厄斯?”王宇行卻嚴肅謹慎地問了起來,當時,他明确說是“水星時間”的。
方缇眨了眨眼睛:“是水星時間每一天。”
王宇行拍了一下他的腦門:“你就騙我吧!”
“真的!”
“我不會再信你了。”
“我不會再騙你了!”
倆人說着說着,互相撕扯、扭打,可撲騰幾個來回,又忍不住互相親吻,擁抱,在床上打滾,将彼此抱得更緊。
王宇行心事沉沉,他知道不該這麼糊裡糊塗的,但逃避和理智如果有用,他就不會再來這裡。他知道自己忍受思念有多麼難熬,就不想方缇同樣備受折磨,可他正皺着眉心捋清思緒時,方缇又在悄悄扯他的手套,摸他的手指。
王宇行一緊張,連忙撤回了手:“别動!現在……現在A軍到處查我的指紋,找我的下落,你這裡更是他們的重點監視區,别扯我手套。”
“啊,那我給你做指紋膜怎麼樣?”
“不用,戴手套方便。”
王宇行倚靠着床頭,單手摟着方缇的腰,跟他面對面,方缇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那我想讓你摸摸我。”方缇失落地說。
王宇行咬着右手食指,脫下了手套,輕柔地撫着他的臉,又狠掐了一把他的臉蛋肉:“行了吧?”
“還要左手。”方缇眨着眼睛,跟兔子似的去捉他的左手。
“别得寸進尺!”王宇行順手抽了一下他的屁股,啪的一聲悶響,方缇順勢倒在他的懷裡。
這Omega真不是一般的難纏。
方缇垂着眼眸,默默地不說話,又不知道在那憋什麼鬼主意。王宇行揉了揉他的屁股,呼吸深重,抱着他,下巴嗑在他的發旋上,又低頭看了看他濃密的睫毛,輕輕吻他的額頭,順着鼻尖,嘴唇,一路向下,隻要解禁了,他就永遠親不夠。
“王星星,你别走了,以後你就在我身邊怎麼樣?咱們重新設定一個身份,你做我的左前鋒,我另外加一個護衛兵是沒問題的……”
王宇行嗤了一聲,将他亂蓬蓬的頭發掖到耳後:“你們兄弟倆是不是就愛讓人當什麼左前鋒。”
“……我那時不理解,現在懂了,你就在我身邊,我看誰能動你。或者咱們幹脆直接回水星去,找總統,找總司令,問問總統給你的保護令還有用嗎?總司令是否真的有你叛國的證據。我是上将,押上我的榮譽,我手裡有冷嘯冷炮X槍炮的秘方,他們要還想再打厄斯人,離了我,恐怕也不能夠了!”
這番話說得虎虎生威、氣勢恢宏,大有掀翻水星政權要跟方傾和于浩海決鬥之意,王宇行忍不住樂了,他還沒見過方缇這麼生氣的樣子,他要為自己押上一切,去跟這這可笑的命運鬥争,盡管他決不會讓方缇走到因為自己失去家人的地步。
他低着頭,仍舊抱着正在蓬勃發怒的小葡萄,忍不住親了又親。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當不了你左前鋒。”
“你還有啥事啊?”方缇不解,都已經丢盔卸甲沒兵也沒武器了,他猜測王宇行損兵折将後還剩一些忠誠于他的死侍,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我能告訴你嗎?吃一塹長一智。”
“跟一片雲玩兒啊?”方缇翻着眼皮很是不高興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