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于皓南惘然問道。
“都行,都愛吃。”方缇低頭回應,李若希看着他,發現他比于皓南都愛敷衍了事,随便應和,也許他内心深處,這稀裡糊塗的二哥,就不用認真答複吧。
吃完了晚飯,方缇一起身,李若希立刻跟着站了起來,等到方缇轉身走了幾步,他也立刻跟上,甚至慌亂地把方缇的鞋後跟都給踩掉了,弄得方缇懵圈地轉了過來。
于皓南本來默不作聲,冷冷地看着他,等看到這一幕,甚至笑了:“你抓着方缇幹嘛?别影響他工作。”
李若希已經緊緊地挽住了方缇的胳膊不松手,神色有些緊張。
“我不工作。”方缇反手握住李若希,一起往宿舍裡走。
“你站住,”于皓南對李若希道,“我有話跟你說,你别影響方缇休息。”
“我不休息,”方缇轉過身來,“今晚我跟李總睡。”
“放肆。”
放不放肆的,他倆已經走了很遠,等到進了方缇的房間,李若希才松了口氣,坐到椅子上,仰頭看着方缇:“麻煩你了。”
“二嫂。”
“叫我李少将,或者若希,都行,我不想當你二嫂了。”李若希仰着頭,長發在後面缱绻着,像一片濃厚的海藻。
方缇坐到他的對面,握着他的手:“那就叫你若希哥哥,好嗎?”
“若希就行,你官階比我大,”李若希笑道,“還沒恭喜你升星封上将。”
“同喜。”方缇無意于勸慰李若希,因為那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外人知道得不多,也不便幹擾他們各自的決定。
隻是李若希反而有些忐忑,問道:“我想請艾青幫我一個忙,可又不想影響你和他的婚事,我該怎麼辦。”
方缇有些懵,問道:“是什麼事,能影響我們的婚事。”
“幫我離婚,可是于皓南說,如果艾青幫我,他就要告他,是什麼婚姻破壞罪,還不讓他進你們總統的家門。”
“啊?”方缇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了,生氣道,“你别聽我哥蒙你,艾青不是小三,哪裡破壞了你們的婚姻,再說了,他就是小三,也受道德譴責,沒有‘婚姻破壞罪’這一個罪名啊!”
李若希怔住了:“原來沒有啊,那大飛他們叫他于黑子,黑面閻王,恐怖殺神什麼的,會被起訴诽謗嗎?”
“那得看多大影響,要是背後蛐蛐的話,說實話,構不成诽謗,”方缇道,“背後罵他的人多了,他要起訴也忙不過來啊,根本是吓唬你的。”
李若希一拳打在了沙發扶手上,接着是一拳接一拳,一拳比一拳更用力。
方缇見他怒不可歇的模樣,隻好安慰道:“他以後再诓騙你什麼,你來問我,我偷偷告訴你,若希,我二哥真的是一個……”
很壞很壞的人。
可最終,親情還是戰勝了一切。
“很愛很愛你的人。”
“切,”李若希不屑一顧,“我現在一點兒都不信。”
“是真的,小的時候,我見過你們在一起的樣子,他根本忍不住不去抱你,可我6歲的時候,他就不抱我了,更别提……盼盼,他青春期的時候理都不理盼盼,是他自己搞糊塗了親情還是愛情,可他喜歡你,從他騎着摩托車第一次帶你回家,我們全家都看出來了。”
李若希沉默了一會兒,沒想到盼盼的事,方缇也知道。
隻是,他還是搖了搖頭:“重要的都不是他怎麼做,而是怎麼想的,在他認為不愛我的那幾年,還跟我戀愛結婚,他就是騙我。”
這種欺騙,不可饒恕。
夜深了,到了下半夜,于皓南還是來敲了敲門。
方缇還沒睡,輕手輕腳地打開門,于皓南往裡面看,床的那邊,李若希已經沉沉地睡了。
“他睡覺不老實,四仰八叉的總翻身,一不小心能打着你,”于皓南道,“你起開,我把他抱走。”
“二哥,你能不能别再欺負他了,他都不想跟你過了!”方缇推着他出去,用力關上了門。
第二天一早,李若希去到于皓南的房間,趁他不在的時候,趕緊收拾東西,隻是自己的槍、子彈、傾彈、抑制劑、抑制貼甚至一小盒繡花針,全都不見了,他煩躁地找了一圈兒沒找到,隻得背起包要走,正好趕上回來的于皓南。
“去哪兒啊?”
“我跟方缇走,去首都。”
“你要去醫院,抓孟令華,對嗎?”于皓南眯起了眼睛,“孟令華我們查他幾年了,都沒有下落,你去能找到?”
“我就是因為要找他才來的,早知道你這裡沒有情報,我何必來這受辱……”
他繞開他往門外走時,被于皓南一把推到了肩膀上,向後一個趔趄。
“于皓南!你不要再威脅我了,什麼起訴又破壞罪的,我不怕你了!”李若希喊道,“你還想怎麼樣?!還想要怎麼威脅我?!”
“孟令華你抓不着……”
“你怎麼知道?!他想研究雙性人的身體,我有,我讓他來研究——!”
啪的一聲,那一巴掌終于落了下來,于皓南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臉上,瞬間把他扇倒在地上,滑出去很遠。
“真是慣得你無法無天了!”于皓南怒喝道,“我一再妥協讓步,你一再沒完沒了!你看不出來我在這多麼心煩地搞核武防護,百年計劃都喊出來了,我這輩子不知道還能不能走出西菻,你還給我添亂?!還他媽讓厄斯人研究你的身體,我把你大卸八塊也不會讓他們研究!”
……李若希低着頭,長發傾瀉下來,左側臉頰隐隐作痛,熱漲發麻,已然腫了起來。
可是,他沒哭,甚至,還有些得逞的興奮。
他終于打我了,終于家暴了,法律終于能保護我了!
于皓南手掌發麻,手臂緩緩地放于褲子一側邊,隐隐作痛。
隻是,他不知道這是心痛,還是手心在痛。
他轉身摔門而去,不忘把門從外面反鎖。
“于總,首都那邊逐漸恢複生活秩序,真找到了一家花店。”
中其志将一捧鮮豔欲滴的栀子花,遞到了他的手中。
于皓南接過這純白的花,清甜的香氣,溢滿全身,他卻站着,呆立很久,轉身看了看那緊閉的門扉,歎了口氣,沒再進去。
那邊閘刀已經向你家砍了下來,我本想對你好,讓你多體諒我,原諒我,可為什麼,越來越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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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總,水星那邊最新消息。”
孫舜香看到于皓南竟然抱着一捧栀子花,去到了會議室裡,将它扔到一邊兒的座位上。
“說吧。”
“李傳光一病不起,又進了icu,丁一劭砸了總統的家,突發腦溢血,現在卧病在床,總統和青羚爺爺苦勸方盼盼離婚,保全自身财産,但方盼盼堅決不肯……”
于皓南手中的筆一頓。
“這些都是私事,我問案子進行到哪兒了?”
孫舜香接着說道:“索菲娅被拘捕,索大豹率8000海盜軍在駐地周圍徘徊,于總司令揚言讓他嘗嘗冷炮的威力,雙方僵持不下。丁一翼原本和索菲娅都堅決說沒見過王宇行,沒有跟王宇行合作過,但提供不了他們的軍火武器來源,私造與厄軍買賣武器罪,是他們罪行中最大一條,有可能判死……”
于皓南道:“他們也知道王宇行已經定性了,跟他合作,就是叛國罪。”
叛國必會判死。
“但是,目前,峰轉直下,”孫舜香道,“方盼盼跟丁一翼幾次見面,要他全部坦白,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然後丁一翼,提交了這個。”
一張地圖,遞給了于皓南。
于皓南一看,是一份厄斯政權未來分割圖,從滄瀾江為界限,左邊西菻,為王宇行地盤,首都寬迎,則劃分給丁一翼,兩邊稱王,兩方稱霸,井水不犯河水。
而盤踞在天水等西部地區的封騰沖F兵團,王宇行預測他有38-45萬兵力(事實上是43萬),給丁一翼的建議,是咱們都不管,遲早于皓南會去收拾,于皓南一定不會讓封騰沖活着。
事後來看,這份政權分割圖,王宇行預測之準确性,不低于90%,該猜到的兵力分布和權力交割形勢,他全都預判正确,也就是說,當日如果他們二人真的劃江而治,兩邊稱王,那去天水跟封騰沖40萬兵力硬戰下來的,是于皓南。
是瞎是死,都未可知。
隻是,當時于皓南對王宇行和丁一翼合謀也有防備,他日夜觀摩形勢,做了最重要的兩件事。
一是巧立名目,從都铎騙丁一劭的錢借糧,充足了丁一翼的陣前糧草;第二,是派方缇前去給丁一翼送武器,三番幾次,将丁一翼的軍備武裝強大了起來。
丁一翼兵強馬壯之際,當然一鼓作氣勢如虎,他從小養尊處優,哪是會受王宇行擺布的人,他當然要親自去打封騰沖!
于是,沖向了天水,跟封騰沖鏖戰,也是他這一莽夫行為,撕爛了王宇行的劇本,将王宇行的一盤好棋,徹底打亂。
明明可以坐山觀虎鬥的良好态勢,變成了他和丁一翼,如今一“死”一“傷”的結局,反倒是于皓南搶占了西菻,奪得了一切。
“A軍待我如豬狗牛羊,我丁一翼也絕不反叛A軍!我在水星有老婆,我是要回家的人!”
這封由丁一翼從西菻發給當時在寬迎的索菲娅的密報,被袁艾青作為證據,呈到了法庭之上,成為了此案翻盤最重要的證據之一。
守住了這一絲底線,也讓丁一翼免除了死罪,真正踏上了回到盼盼身邊的路。
“……我看得冷汗淋漓,”于皓南掩卷歎道,“王宇行,真是差一點兒就赢了。”
他明明已經得到了西菻核武,明明可以架炮直轟天水,可是,自信和傲慢,讓他美不滋滋地等在西菻,等着于皓南過去,跟他真刀真槍地幹。
孫舜香收緊了身上披着的毛毯,不斷哆嗦:“我也是,看得我渾身冰涼,不住後怕。王宇行,真是僅僅差一點兒天時地利,他就赢了。”
而差的那一點兒,孫舜香眉心微蹙,卻是那小不點兒,方缇。
“于總,我申請給方缇人身保護令。”
于皓南卻低頭已經在發信息了,聞言問道:“麻将牌都過去,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