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2日,寬迎首都傳來最新消息,厄軍首領五星上尉賀明、三星上将許禅,攜“起義軍”登陸寬迎,10萬餘兵分四路,分别掃蕩封騰沖殘餘F軍團、葉桑皇家軍團,王宇行陰兵團、以及清繳部分沒跟上索菲娅逃亡的雇傭兵,維持首都新秩序。
停在楓城的聯盟軍團首腦,不禁大驚失色,尤其允中祥和丁一翼接到消息都臉上變色,不懂厄軍為何卷土重來,于皓南為何棄首都于不顧。
隻李若希巋然不動,告訴衆人:“賀明、許禅是于皓南的人。”
果然,當晚賀明、許禅、雷向東、潘達海、都奎深五位厄軍首領秘密乘坐飛機到達楓城,與于皓南密謀軍情要務,四小時後,五人離開。
丁一翼簡直無語至極:“我們不能使用雇傭軍,但他可以用厄軍做事,對嗎?厄軍不比雇傭軍更危險嗎?簡直不要太雙标。”
“應該是被劃歸投誠了,于總不會打沒把握的仗,”允中祥道,“我們也不要妄議主帥決策,軍紀在于無條件服從上級。”
丁一翼和騰達飛對視一眼,都沒再說話,允中祥是Angel的人,雖然和聯盟軍一起做事,但總歸還是更向着于氏父子,相信他們做事有依據。
等到第二天下午,于皓南才從軍營裡左右晃動手臂、做着伸展運動出來,望向李若希時,有些不滿。
他是被孫舜香叫醒的,醒來直接跟賀明他們開會。
而他醒來的地點,不是李若希的房間裡,不是溫暖的床上,充滿栀子花香氣的被子裡,而是就歪在桌上,睡了過去,睡了一整晚。
這跟以前不一樣。
以前隻要李若希在身邊,做他的左前鋒,他不但可以随處大小躺,累倒就睡,他甚至還可以放縱自己喝點兒酒,喝醉了也沒事,反正李若希力氣大,不管他躺到哪兒,都能把他馱回去,放到被子裡,将他的衣服鞋襪都脫了,臉和手腳都被擦了擦,四仰八叉躺床上,醒來時就在溫暖馨香的被窩裡,胳膊肘還摟着同樣酣睡的李若希。
但昨晚李若希沒管他。
他瞪着背對着他跟屬下說話的李若希,有些生氣,大頭朝下磕桌上睡一晚,他甚至有些落枕,正在故意大幅度擺動他的肩膀,手臂,左右晃動腦袋,發出咔咔的聲響。
“你,站住。”
一瞥眼發現方缇正在喵不悄地路過,立刻眉頭皺起,将他喝住。
“在忙什麼?”
“禀告于總,我在協助偵察兵勘察前方敵情。”方缇行軍禮道。
“這個用不着你,”于皓南道,“去找李西彤。”
“是。”方缇接了任務離開了。
他們兄弟二人自從那天就“雇傭兵是否斬盡殺絕”短兵相接後,再沒獨處深聊過,彼此都是聰明人,于皓南言盡于此,方缇心領神會,再多說一句話,都是廢話。
二人互相瞪了片刻,以方缇垂下眼眸認輸作罷了。
下午召開Aland并Air-Also聯盟軍會議,丁一翼索菲娅沒有出席,将手上雇傭兵團全權交付李若希,一個是丁一翼要回水星一趟,在這之前他都不敢跟于皓南再大動幹戈,害怕回不去家,而索菲娅則是袁艾青給她的建議:交給李若希,找戴罪立功的機會。
雖然索菲娅不懂自己“何罪之有”,但她從來深信書呆子的聰明與能力,所以将軍權轉交給了李若希。
等到參會時于皓南發現雇傭兵首領已經從丁一翼、索菲娅圓潤地轉交給了李若希後,隻能在心裡長歎一聲。
聰明狡猾的是别人,而呆傻又仗義的,是他的老婆。
“他們委托我,跟你談判,”李若希雙眼紅腫如桃,坐在他的對面,“這些雇傭兵如果能戴罪立功的的話,能不能活命。”
于皓南右邊胳膊肘支在椅子扶手上,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他的眼神跟他沒有交流。
昨晚聽了那樣一番話李若希心裡會比較難受,他明白,任誰忽然發現自己的伴侶還有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兄弟或者是愛慕對象,都會很難受,于皓南能理解。
但沒法帶入到工作中來。
“你代表不了,他們也别以為憑借你跟我的關系,就能讓我更通融一些,”于皓南道,“公事公辦。”
李若希這時擡眸了,看向對面。
6月陽光正好,已經是初夏時節,于皓南穿着白色軍服襯衣,一絲不苟,黑色筆挺的軍褲,腰帶皮扣上一個大寫的“A”,頭發幹淨利落,古銅色的臉,幽藍色的眼睛,散發着細膩油彩的光,嚴肅得像一個冰冷的雕像。
這人是誰?
李若希有一刹那的恍惚。
昨晚經曆了那一遭,也許是哭了太久,現在看到于皓南,有種陌生的感覺。
陌生到反胃。
“能做到公事公辦,再好不過,我們也沒有要您通融的意思,當然您也不可能通融,”騰達飛接過話茬兒,“我們主将的意思是,下一步,您打算怎麼辦,楓城戰役怎麼打,是現在就把雇傭軍全屠了,還是用他們上戰場,需要您一句話。”
他這樣夾槍帶棒解釋一通,果然于皓南的注意力轉移了,開始盯着騰達飛看。
他就這樣一言不發地盯着,像是沒見過騰達飛,或是沒見過人能長這樣。
“于總,作戰書在我臉上嗎?”騰達飛終于扛不住了,出聲問道。
“你是他代言人?”于皓南反問道。
“原來副将是不能說話的啊?”騰達飛笑了笑,“那孫參謀常常為您代言,您怎麼不制止啊?”
“我今天從坐到這兒,到現在為止,說話了嗎?”孫舜香問道,“騰達飛,我們主将等你們主将說話,你插什麼嘴啊?”
李若希那邊刷拉一聲拿起一份作戰書,啪的一下摔到對面桌上,力道十足,準确地打開了第一頁,映到了于皓南的眼簾裡。
于皓南接過了孫舜香遞過去的筆,開始低頭看。
這份草拟的作戰計劃書,聯盟軍到了楓城便開始拟定,由李若希擔任主帥執筆,丁一翼允中祥出參考意見,騰達飛做戰力調度,姚易琛負責戰備保障工作,前後曆時一個月,方案已經拟定,如果不是于皓南忽然來了,他們已經開打。
作戰計劃書,是一軍主将在籌劃作戰時最主要的指揮文書,是指揮員作為“于總”“李總”“丁總”等主将的決心意志和謀略水平的集中體現,也是軍隊指揮員和參謀人員學習的主要功課。
天水一戰,丁一翼身負重傷,允中祥還在都铎調集軍隊,反攻作戰書就是李若希起草,騰達飛更正的,等到人員集齊到位,允中祥看過作戰書後,便開始了他們的第一次聯盟軍作戰,其結果是大獲全勝,所以李若希為首的軍機營,對拟制作戰計劃,拿下楓城,都很有信心。
十分鐘,于皓南看完了整份作戰書,期間不停用紅筆勾勒和标注,不斷寫出意見,會議室裡13人,都靜默無言。
“……算是可圈可點,”于皓南修改完了最後一頁,将文件遞給了李若希,“你帶兵打仗的經驗不多,能在參謀營幫助下寫下這份作戰書,已經令我很意外,但要糾正和補充的地方,也比較多。”
李若希嗯了一聲,低頭翻看于皓南标注的地方。
“打仗的前提是要确定這一仗要不要打、為什麼打,最終目的是什麼,還要考慮國内和國際因素影響,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于皓南道,“當前我認為,戰鬥重心就楓城來說,已經從‘誅殺封騰沖’,變成了全城保衛戰,這一點,你計劃書裡提到了,如果封騰沖一人死,換全城危,那這一戰不如不打,我認為你的想法很好。”
Aland的人默默地轉過頭,跟随孫舜香一起,看向了他。
于皓南甚少誇人,他又不是企業家,大老闆,做對了是軍人分内之事,做好了是軍人職責所在,做得棒極了,他才會伸出手掌,笑着看向對方,給予主将的擊掌。
今天卻因為李若希在作戰書上考慮了百姓安危,就大誇特誇,而一軍主将行軍打仗,隻要不是亂轟核武器的瘋子,又有哪個不考慮百姓?
面對同僚詫異目光,于皓南隻得收口了,再說下去就太過了。
他甚至面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來,為自己的失态感到好笑,不知不覺,他就想讓李若希心情好一點兒。
孫舜香淡紫色的眸光瞟向主将于皓南,心裡明鏡似的,昨晚他捅了個馬蜂窩就跑,早上在一個破爛空曠的房間裡找到加班解題睡倒在桌子上的于皓南,已經明白他沒有順利通關。
隻是,他終于問出了那個問題,于皓南給他的答案,令他心焦。
他真的對方盼盼有了,或者是有過,不同的情愫,那隻能是一個原因,方盼盼不是真正的長公主,真如他們父輩一些人曾經偷偷揣測那樣,方盼盼是抱養的。
那不是長公主的方盼盼,對牽制丁一翼以及丁家,還有用嗎?
孫舜香面臨突變的時候總是會立刻想到規避風險,這種政治敏感源自父輩的影響。
曾經方傾總統感染過一次比較嚴重的風寒,高燒不退,肺部輕微感染,隻休了三天假,章楠便叮囑艾登:“做好大選準備。”
不禁艾登驚歎,“方傾還很年輕,不至于被個風寒帶走”,就連方傾後來知道了,都笑問章楠:“治喪委員會你怎麼不給我順便成立了?”
永遠都做兩手準備。
這是章楠這一政治機器給孫舜香的政治影響,任何發生在于皓南身邊的“突變”,都會直接影響戰局的勝利與否,他作為副将,不得不防。
隻是李若希對于皓南奇怪的誇獎無動于衷,隻是坐在這裡一動不動,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