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于皓南會忽然回頭,發現李若希正一聲不響地望着他的背影,或者側面,不知道看了多久。
……小人妖就是眼饞好/色,看他永遠看不夠。
于皓南隻要岔開腿,或是在有别人在場時,踢一個凳子在身邊,李若希就明白了,這是允許他靠近。
或者直接坐他大腿上,摟着他的脖子,或者可以挨着他坐着,喝他沒喝完的酒。
後來,于皓南越來越習慣他在邊上待着了,摟着他的肩膀,叩進懷裡。打了勝仗,大宴三軍,他會随着軍中将士們一起唱軍歌,然後旁若無人地整理他蜷在後面的長卷發,毫不避諱地說愛他。
“我走了,你還會跟别人結婚嗎?”臨走前的那一夜,于皓南問他。
“不會!”李若希生氣喊道。
“那會跟别人生孩子嗎?”
“生一百個!”
李若希對他拳打腳踢,想起梁孝铮的話。
“你那離婚協議寫得太霸道了,為什麼我們離婚,你要我贍養你,還贍養到99歲?!”
“那是精神損失費,你必須賠償,”于皓南道,“等我成了百歲老人,可能會想開,就會放過你。”
李若希皺起了眉,簡直無語地瞅着他:“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對。”于皓南矮下/身抱着他,将他扛到肩膀上,咣當一聲,扔到了床中央,開始撕扯自己的領帶。
李若希揉了揉發痛的尾椎骨,曲起腿看着他馬上變身赤/裸黝黑又強壯的身影,黑壓壓地向自己逼近。
“你明天就要出發了,晚上好好睡一覺吧,”他有些膽怯地擡腳,去踢他,卻被他握住了腳踝,分開,“天天跟有瘾似的,不折磨我不行嗎?”
“不行。”于皓南面無表情地拒絕。
李若希想起杜茜茜的話,說他跟封騰沖似的可怕。
“封騰沖怎麼配跟他相提并論?!”李若希跳起來不同意,“皓南可是蓋世英雄!”
杜茜茜連忙說自己說錯了。
眼下天水戰事緊急,丁一翼數日沒有攻下,生死未蔔,Aland卻仍舊無動于衷,李若希越想越焦急。
他不得不去求救他的“蓋世英雄”,可手機訊号顯示,于皓南不在服務區。
首都的信号站不是跟醫院一樣,出于人道主義,都沒被轟炸嗎?
可于皓南的電話永遠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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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希。”
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已經到了深夜,身旁有人輕輕戳了戳他的胳膊,他擡起頭來,是杜茜茜在一旁,手裡拿着面包和牛奶,擔憂地看着他。
“你好久沒有吃飯了,今天連口水都沒喝。”
“是嗎?”李若希坐了起來,接過她遞來的食物,問道,“你吃了嗎?”
杜茜茜沒有回答。
他歎了口氣,這小女孩每天目光都在他的身上,他要不吃不喝也不睡,她也一樣。
他将面包一撕兩半,遞給了她一半。
“我很擔心,翅膀可能打不赢,還被圍了進去,”他一邊将面包胡亂塞到嘴裡,沒滋沒味地嚼着,一邊說道,“他不是會讓步的人,越是打不赢,他越會往前沖。”
他不指望杜茜茜能聽懂,他這純正的水星話,隻是焦慮已經讓他急于傾訴,不管對象是誰。
“那個雇傭兵的頭兒,你的弟弟。”杜茜茜道。
李若希沒想到她能聽懂:“你也知道?我弟手下大多是雇傭兵的事……你也知道?”
“他們開會了,偷偷的。”杜茜茜指了指後面營帳,許子昕孫舜香的方向。
“别去偷聽他們開會,那樣不好,”李若希道,“能留你到現在,也是不容易。”
要不是杜茜茜剛被逮住就吓得尿褲子了,這幫Aland男人根本不可能無視膽小的她,能容她到現在。
她的水星話磕磕巴巴,但有些着急,被訓了以後,連忙說道:“黑吃黑。”
“什麼?!”李若希望着他。
“紅紅,要聽于總潛……台詞,”杜茜茜努力學着他聽到的話,着急又磕巴地複述了一遍,“不去,不去支援,應死……盡死,丁總,受傷了,也該死。”
像是用力一拳,直挺挺地砸進了李若希的心窩裡,他腦子嗡的一聲,立刻站了起來:“你聽誰說的?!”
“紫色眼睛。”
李若希挽着槍沖到了前方營帳裡,一揮手掀開了門簾,幾名戰士瞬間繃起了肩膀舉起了槍,一看是他,才趕緊放下。
“幹什麼?!”孫舜香先怒了。
“你們什麼意思,我弟已經在前線負傷了!”李若希瞪起眼睛逼近了他,這燈火通明的營帳裡,都是參謀和參謀長,以及各個重要将領。
“他親自挂帥去打仗,受傷也是難免的,一驚一乍幹什麼,把槍放下!”孫舜香腦門就在他的槍口下,仍舊厲色訓斥道。
“是,沒傷到你頭上你永遠這麼淡定,我現在就直接問你,問你們,”他環顧這整個Aland同僚,“你們的主意,不,是于皓南的主意!是不是要我弟跟封騰沖同歸于盡,你們才滿意?!”
“若希……”
桑紅上前想碰他手臂,卻被他猛一揮手,躲開了。
“是,還是不是?!”他大聲問道,“你們敢做不敢當嗎?!”
“若希,我們一切聽從上級命令,上級有令,我們不能違抗,”許子昕道,“我希望你也能明白,丁一翼那聯合軍團,又有多少雇傭軍,多少A軍,以他70萬雇傭軍對打封騰沖虛張聲勢的百萬軍團,綜合來看,都是優勢在我軍……”
“雇傭兵都跟着丁一翼一年多了,再不是好人也是一齊攻打封騰沖的人,你們很好,很會算賬!恐怕他們全部犧牲,才合了你們的心願,讓你們是大赢家!可以,可以……”
他明白了,這徹頭徹尾就是個大騙局,Aland隔岸觀火,冷眼旁觀,不過是要丁一翼和封騰沖黑吃黑而已!
他轉身就要出去,兩邊護衛兵看到主将眼色,立刻上前攔截,李若希槍頭上調分開他們,厲聲喝問:“誰敢攔我?!”
“李若希!于總讓你在這老實待着!”
“我不聽他的!”
忽然兩邊戰士們揉身而上,包括桑紅許子昕都起身攔截,李若希回手隻把長槍當長鞭,啪啪打他們二人手臂,硬要往外跑去,孫舜香在後面眼見着他一人打七人仍有勝算,立刻從貼身兜裡掏出一枚傾炮。
霎時間李若希一個急轉貼到他的面前,橫手側劈他的肩膀,那枚傾炮掉到他的手心!
他咬開拉閘開關,對着孫舜香一炮轟了過去。
“我真是忍你太久了!”
整個軍營指揮中心頓時烏煙瘴氣,桑紅許子昕剛開口叫了一聲,就連忙捂住口鼻往外跑,試圖去追李若希,可他們哪有李若希那樣的武力,隻比劃幾下拳腳,就被李若希打倒在地。
“我想留我才留下的,我要是想走,你們誰能攔住我?!”
李若希開着軍車,帶着杜茜茜一人,發瘋似的跑得很遠,很遠,煙霧散盡,許子昕和桑紅咳嗽半天,連忙派出Aland大兵追出去,可根本不知李若希去向。
孫舜香雙目緊閉,躺倒在地,昏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
“不好,快去問允中祥!”
可等到聯系上他時,已經晚了,允中祥說騰達飛接到命令護送第七批軍糧,到了天水,就再沒消息。
李若希和騰達飛彙合後,隻用三天,便集結Air在附近能調集的一切兵力,直接空降天水城内。
戰鬥已經結束了,慘象,已經不忍卒睹,到處是屍山火海,血流成河。與他不好的預感一樣,丁一翼這一仗敗了,敗得徹底,十萬大軍被甕中捉鼈,手到擒來。
“去海邊,隻要他還活着,就一定會去海邊!”
倆人像瘋了一樣去找,從白天到黑夜,Air的人一到這裡,就跪下了一片,眼見輸成這樣,丁一翼兇多吉少了!
可李若希沒有想那麼多,隻是一具具翻開屍體,喊着“丁一翼”“翅膀”等等,騰達飛更是二話不說,就是跟他一起找人。
倆人已經将嗓子喊啞後,李若希靈機一動:“咱們喊盼盼!”
戰士們開始沒日沒夜地繞着天水灣喊着盼盼,又得躲着封騰沖的眼線,不敢明目張膽地找,隻能一次派出十人、二十人,在黑色的夜晚,小心出來翻找。
終于,在那樵石後面,一顆小石頭彈射到沙地上,發出了輕微的、細小的聲響。
李若希耳朵靈敏,立刻回頭,腳踩着沙石土塊,瘋了一樣沖到那後面。
隻見丁一翼獨自躺在地上,臉色半點血色皆無,一隻眼睛流着血,失去了他原本精明透亮的眼球,整個人身負重傷,奄奄一息。
“哥……援軍,來了嗎?”
“翅膀!!!”李若希抱着他的頭,伏在他的身上,撕心裂肺,恸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