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嗎?”李若希充滿期待地看向杜茜茜。
“唔……又苦,又甜,”杜茜茜抱着李若希給她帶回來的半杯茉莉拿鐵,小口小口,非常珍惜地喝着,“啊,是好喝的!”
“喜歡就好,”李若希笑道,“其實我們老家的咖啡做得更好喝,特别是用的茉莉原葉,産自我們家院子,花香四溢,能飄到好遠好遠。”
“我知道,像你的味道,香香的。”
“還真不是我的味道,”李若希道,“是我爸爸,我是栀子花信息素。”
“有信息素真好,”杜茜茜有些羨慕,“不用特意去擦香香。”
李若希感慨道:“也不好,每個月有不舒服的幾天,都是信息素在作祟。”
“我知道,”杜茜茜指着自己的後脖頸,“會被咬。”
李若希表情一怔,挽起她的長發到一側,看了一眼她的後頸,不禁呆住了。
她雖不是Omega,隻是厄斯女人,可後頸還是被深深地咬了一圈兒牙齒造成的疤痕,那疤痕極其醜陋,牙齒橫七豎八,可見咬她的人是多麼畜生。
“誰幹的?!”李若希的語氣控制不住的憤怒。
“楚,楚什麼熊,是個阿發,”杜茜茜說起Alpha的發音,還很不标準,“後來不見了,是被你們的人抓走了。”
李若希眉頭緊皺,知道她說的是誰了。
那是Aqi軍隊的楚後熊,來到厄斯不到半年,什麼違法違紀的事都幹了,最後被于皓南抓住,當作典型,執行了槍決。
“他死了,死得很慘,”李若希摸了摸她的後頸,“等我找醫生,給你這個疤去掉。”
“沒關系的,看不見,”杜茜茜笑了笑,“頭發還能擋着,不要麻煩了。”
她總是怯怯的,很怕因為麻煩别人,又要被送走。
“我跟于總說了,暫時我帶着你,不把你送走,回頭看你想去哪兒,”李若希道,“之前我們讓一些大學生坐着水星鸢,去我們水星實地考察了,等到考察完了該走了,他們好多人都不想回來呢,還是我們總統答應随時能過來常住定居,他們才上了水星鸢。”
“去水星?”杜茜茜有些驚訝。
“是啊,有6000多名呢,女生占了大多數。”
是五大聯校的進步大學生,由阮崎志統一排查身份和挑選,進行了她們的“水星之旅”。厄斯百姓多年受政府洗腦和蒙蔽,一直以為雙星戰争的發起是從水星開始,而這些女生當中以白穎南為首,則帶着阮崎志等八人的囑托,負責去往水星,記錄戰争真相。
到了那裡,不但總統接待,總司令于浩海也奉總統之命陪同這些“外星來客”,一起參觀了軍事博物館和檔案館,将接近20年間的“厄斯人入侵水星”紀實,原原本本,還原和展示給這些厄斯年輕人,用他們的眼睛,還原事實真相。
回到厄斯後,這些學生把所有戰争紀實從發起時間到源頭以及水星人民被冷氮槍荼毒、Omega被擄走、糟蹋以及被迫生子的事,都告知了阮崎志等人,學生們合夥編纂了一本書,名字就叫《水星紀實·雙球之戰》,一經發售,萬人空巷。
“像我這種女人,也可以去?”杜茜茜有些不敢相信。
“女人怎麼了?就是你們生在厄斯,遭遇這該死的葉桑和封騰沖,才過得這麼悲慘,要是去了我們水星啊,女人是備受人關愛和珍惜的性别,這種待遇,從我們以前王室時代,有公主的時候,就開始了,直到現在女人都是水星的‘上上人’,就算是我們的異族,海盜部落,都以女人唯尊,他們現在的大王,就是個女人……”
李若希像“水星推薦人”一樣,滔滔不絕地跟杜茜茜講着水星的事,杜茜茜非常好奇,問東問西,倆人挨着躺在小床上,像朋友一樣聊天說笑,跟她在一起時,李若希是很放松的。
“你的丈夫,”杜茜茜扯着自己兩邊臉蛋,使勁兒往下拽,學于皓南的臉型,“長得好兇,還黑,葉桑說他,超級無敵大壞蛋。”
李若希笑得捂着自己的肚子:“你們厄斯人不都那麼認為嗎?什麼閻王羅刹鬼魅妖怪的,形容他就沒個好詞兒。”
“但我看他,高大,”杜茜茜把兩邊眼角向上提,劍眉星目的樣子,“很帥。”
李若希歎了口氣:“可不就是,那張黑臉把我騙得五迷三道的。”
“可他邊上,有一個紫色眼睛,”杜茜茜又抱起了手臂,揚着下巴,好像很驕傲的樣子,模仿那個人,“是個小美人。”
“啊,孫參謀啊,是很好看。”
杜茜茜立刻拉住他的睡衣袖子,有些擔心:“會搶走。”
“嗯?”李若希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了,笑着搖頭,“搶不走。”
可看那杜茜茜還是很擔心的樣子,不得不多些解釋:“皓南的人品,我很信任。”
這次回來以後,桑紅對他負荊請罪過。
原來是他在都铎的那段時間,桑紅帶軍在三竿等地,大敗封騰沖麾下戰将吳建勇不說,還拿下他的人頭,回到于皓南這裡彙報軍情,頗為得意,于皓南為表嘉獎,大宴三軍。
桑紅本就是個性格潑辣、做派不羁的人,當天晚上喝多了就在那瘋狂熱舞,一衆戰士們為他鼓掌打節拍,他跳着跳着,忽然看到于皓南從遠處過來了,想起當年初見,他自囚于山崖之間半月有餘,已經頹廢等死時,是于皓南腰上纏着鐵鍊從懸崖頂上下落到他面前,問他:“還活着嗎?”
從那以後,他連流氓的習性都改了,隻一心愛戀并瘋狂表白于皓南。隻是,當他第一次看到從新兵營裡出來并很快跟于皓南結婚的李若希後,就不得不偃旗息鼓了。
李若希在那兒一站,美豔四射,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可他雖然死了那份心,但喝酒多了又壯了賊膽,竟又蹦又跳又脫衣服,朝于皓南的方向狂奔而去。
于皓南本來微笑着也給他鼓掌,見他有些不對勁,當即一個閃退,撤開了好幾步,嚴厲斥責道:“幹什麼?!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接着更是急退更老遠,眉頭緊皺,甚至将松開一顆扣子的衣領都正了正。
衆人一看合夥擒住了流氓未遂的桑紅,簡直笑得快不行了,于皓南已經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但這事在Aland之中,莫名就成了一個“梗”。
比如第二天,于皓南伸手問孫舜香要庫池河的最新軍情戰報,孫舜香就冷冷地說道:“讓老張遞給你吧,我可不敢靠近你,你是有老婆的人。”
于皓南:“?”
下屬們立刻低下頭,強忍着笑。
事後桑紅想着這事與其讓李若希從别人那裡聽說,不如自己坦白從寬,于是深深地向李若希鞠躬道歉,悔不當初。
“我戒酒了,也戒舞了,”桑紅撓着後腦勺,“再也不敢輕薄于總了!”
李若希隻感到好笑,錘了桑紅胸口一拳,就沒往心裡去過。
他有些好奇杜茜茜的這種“競争”意識,因為她看起來真是純白無害。
“封騰沖教你們這些的嗎?”他問道,“和别人比美。”
航空兵裡不少Omega,而這些天跟于皓南并肩作戰的其實并不是孫舜香,而是彭羽瓊,但杜茜茜有限能出去活動的時間裡,她在意的都是孫舜香。
“嗯,好看的,留下,不好看的,給士兵,生病,殺掉,”杜茜茜說起這些事,抿了抿唇,指着自己的臉,“我因為像你,沒受多少苦,給大官,給王子。”
“快别這麼說,”李若希摟着她的肩膀,語氣中充滿悲傷,“我對你們很抱歉。我知道因為我,封騰沖弄了很多像我的女人。”
或是培養成殺手,專殺于皓南,最後被于皓南反殺,或者純粹洩/欲的對象,被封騰沖本人殘害,或是當做禮物,送給别人……
“是我害了你們,對不起你們。”李若希望向杜茜茜的眼眸裡,濕潤而近乎透明,含着熱淚。
他說,他對不起我們。
杜茜茜怔怔地看着他。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
“你說誰啊,都幾點了。”
“你不能自己睡嗎?”李若希皺了皺眉。
“要我進去嗎?”
“抱歉,我不能陪你了,”李若希從床上起來,“明天見。”
“嗯,明天見,”杜茜茜朝他擺手,“謝謝你的咖啡。”
李若希笑了笑,推開門,走了出去,
“中午就跟她午睡了,你喜歡女人?”
于皓南皺了皺眉,有些無語,本來以為他隻喜歡跟那醜孩子剛子一起摟着睡,結果現在看來,李若希還喜歡女孩,反正,隻要是比他瘦弱、膽小的,他都喜歡護着。
“女人誰不喜歡,香香的,美美的。”
“我不香嗎?”于皓南自信自己的信息素香過Omega,“我不美嗎?”
李若希白了他一眼:“臭美。”
将他抓到卧室裡,于皓南就在辦公桌前繼續工作了,看這架勢,是要熬夜苦戰。
李若希望着天花闆,想着杜茜茜的話,感覺封騰沖真是害人不淺,不但禁锢了她們的自由,甚至還像個皇上一樣,讓她們彼此以“表現好”“變得更美”而為榮。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詠雲來了。
那是在薩馬蘭古堡的日子,梁詠雲負傷後曾在那裡和李若希待在一起,問過類似的問題。
當孔琏經過他們二人時。
“若希,你覺得……”
“啥?”李若希等了半天,沒有下文,“是風太大後面的我沒聽清嗎?”
“就是……我随便問問哈。你覺得我和孔琏,誰好看。”
李若希坐在水池邊上正打算在梁詠雲的掩護下偷摸抽支煙,緩解下他剛剛做了左前鋒的郁悶,聽到這話叼在嘴裡的煙還沒等點着,抖得都快掉了。
因為太稀奇了。
他和梁詠雲認識二十年了,都沒聽他問過這種問題。
“我随便問問的。”梁詠雲低下了頭,也感覺自己很無語。
李若希認真地看着走遠的孔琏,以及尴尬的梁詠雲,最後判斷道:“你好看。”
梁詠雲卻笑了,搖搖頭:“你跟我待太久了,有感情作祟,肯定覺得我好看。”
“不是感情不感情,我說真的,你眼睛大一些,”李若希道,“别人說我漂亮,都說我眼睛大,于皓南說跟牛一樣。”
梁詠雲嗤了一聲,有些生氣:“他才是牛。你嫁給他,就是鮮花插……”
“行了,反正你煩他。”李若希咔哒一聲點着了打火機,那牛……不是,那于皓南竟然從遠處幾步就蹿到他跟前,一把搶去了他嘴上叼着的煙。
“皮又癢了?!”
轉頭不客氣地叼進了自己嘴裡,還把他手裡的打火機也一并奪去。
梁詠雲後來還問過一些比較奇怪的問題,比如:“我和孔琏,誰比較可愛?”
李若希聽到以後就笑了,說:“大副,你這是怎麼了,我就把孔琏安排在首都潛伏,還是他主動要求的,我也沒有不重用你的意思……”
“我就随便問問。”梁詠雲笑着,還是這句話。
隻是,他看到于皓南和孫舜香有時徹夜讨論公務,李若希在卧室裡呼呼大睡,沒心沒肺時,他會問李若希:“在不在意,會不會吃醋。”
那時李若希剛聽說于皓南提拔孫舜香當參謀,就鬧過分手,于皓南立刻答應,分了兩個多月,沒有聯系,後來過年李若希在皓南島小房子裡睡覺,于皓南來了。
李若希想他跟孫舜香一路人,那肯定跟自己就不是一路了,結果于皓南說:“既然你這麼在乎我提了他當副将……那咱們就結婚吧!”
李若希傻了眼,但是被“結婚”的喜悅沖破了頭腦,火速答應,就一頭撞進了圍牆。
“不介意,也不吃醋,”李若希抱着手臂,哼了一聲,“于皓南要出軌,也就不配我的喜歡了,那我先把他瞪了!”
梁詠雲望着他,隻是笑了笑,這種自信是與天俱來、從小培養的,李若希從不怕輸,是因為他不會輸給别人。
不像他,當看到王宇行跟孔琏一同出現在咖啡廳裡時,不安和不自信,便襲滿了全身。
如果不是杜茜茜問起,李若希從沒有細想過這事,如今想來,詠雲可能并不是随機挑選了孔琏作為比較對象,而是……孔琏就是他想比較的對象!
他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拿起手機,沖出卧室,向外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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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總,有封信件,我這邊不方便拆開,可能要您親自過目。”
孫舜香将一封加密的信,遞給了于皓南。
于皓南擡頭,從他手中接過,隻一瞥發件人,就扔還給他。
“從哪拿的送到哪兒去。”
“于總!我知道這些話我說了你不愛聽,這種事我幹了你不願意……”
“那你就别說,也别幹,”于皓南偏着頭,看向他,“你怎麼又過界了?”
“我認為Aland所有事我來管轄,都不算過界,包括李若希給孔琏寄出的信。”
“你想說什麼?”于皓南轉着椅子朝向他,“你覺得我老婆向外通風報信?”
“于總,我查到首都核武具體方位時,你讓我把消息秘密傳給丁一翼,方式就是通過孔琏。你說孔琏和孔鐘是雙生子,離隊不離心,孔琏一定會把消息帶給孔鐘,那麼丁一翼就知道了,”孫舜香皺着眉,望着他,“那我請問,李若希丁一翼是不是雙生子?!”
“李若希絕不會透露機密給丁一翼。”
“我保證不了!”孫舜香道,“現在梁孝铮和袁艾青都在首都盤證據,這時候李若希隻要透露風聲過去,别說證據了,這一個警察一個法官都不一定有命在了?!”
“梁孝铮是他堂弟,袁艾青跟他打小就認識……”
“那也親不過他孿生兄弟!有血緣和沒血緣能一樣嗎?”孫舜香急道,“他要是透露我們航天基地位置怎麼辦,丁一翼要是來轟炸彭羽瓊可怎麼辦?!”
“你瘋了。”于皓南拿起座機打給了張吉惟,“老張,快過來。”
“你不用找他,我是覺得你賞罰不分明!”孫舜香氣憤道,“李若希不是沒有向着弟弟的可能,那三萬大軍他不是撥給了丁一翼了嗎?連總統都騙!”
“那時是他還沒看清,現在他還能不明白嗎?”于皓南道,“我賞罰不分,他收複都铎有功,我給他升星還是提銜了嗎?早就跟劉成坊大軍外調的事抵消了。”
……孫舜香眼珠轉了轉,才明白過來,原來于皓南心裡明鏡似的,早就算得一清二楚,李若希功過相抵,不降不升。
這時張吉惟敲了下門進來了,一瞅主副将二人又劍拔弩張,連忙挽住孫舜香的胳膊要他出去。
“把他手裡信拿走,寄出去,”于皓南道,“以後李若希個人信件你無權幹涉!”
孫舜香還要争辯什麼,張吉惟已經奪過他手裡的信,将他拽出門去。
倆人開車到附近驿站,孫舜香一路無話,張吉惟歎了口氣:“你怎麼又犯病了,不是控制住了嗎?”
“我沒錯。”孫舜香忽然伸手到他的胸口,伸到裡懷兜,一把掏出了信件,刷的一聲撕開。
“哎!孫參謀!”張吉惟連忙停下了車,“這不是君子所為!”
“我從來不當僞君子,就做真小人,别說是一封信了,就是你們Aland任意一個人的底褲,我想扒也就扒了!”
接着上下掃視整封信的内容,看完之後,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又将信裝回信封裡,扔給了張吉惟。
“……你看看,人家夫妻彼此信任,互相了解,”張吉惟有些難受地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你是白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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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一衆死侍等在了西菻,以龍思齊為首,終于在秘密停機秤上,等到了他們消失很久的殿下。
王宇行一臉死氣森森,接過了龍思齊雙手遞給他的寶劍,卻沒背在身後,而是杵在前面,當成了拐杖。
“哎喲殿下!您怎麼瘸了?!”龍思齊見他杵着劍往前走了兩步,驚訝地連忙蹲下,抱住了他的小腿,“是受傷了嗎?!”
“嗯,沒好利索,”王宇行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呃……您往那看。”龍思齊指向前面一個過路牌,上面寫着“A級通緝令”。
葉桑大王重金懸賞,千億花紅,拿下王宇行人頭!
而另一邊的柱子上貼着的藍底白字,則是“A軍通緝令”,風雪冬日,時間很長,那紙張已經泛白,卻是來自水星同胞的通緝令,上面寫着舉報王宇行位置或者消息,重重有賞。
王宇行嘴角抽了抽,黑白兩道集體捉拿他,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