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豬耳朵打造出人耳朵,聽起來對一般人來說,像是天方夜譚,但對數年來有着豐富經驗人造脂膜塑容和面具廓形融合的方缇來說,并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務。
不論是人工耳蝸形狀、深度、黏度、觸感,還是類皮脂的肌膚糅合和膠注,以及最後又讓範承毅拿去擦了擦朱鎮摩嘴角上被揍出的鮮血,目前這切下來的“耳朵”已經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就被這樣放入盒子中,寄到了朱家府宅大院裡。
終于,這對兒子向來不耐煩的爸爸,聽說家人接到了這樣的快遞,簡直心急如焚,朱鎮摩的電話再次打過去時,對方立刻接聽。
“喂?!喂喂!我是他爸爸,你們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朱金搵聲音有些不穩,“我兒子在哪兒了?你們是哪邊的人?竟敢對我的兒子……我現在要求你們必須保證他的安全!”
“你兒子在我們手上,你還敢這麼嚣張,還想接收一點兒别的部位啊?”範承毅故意拖延時間,“我們要給你們父子這次好好放一放血,再讓你們目中無人。”
外面通訊兵們在緊張撥弄儀器,試圖找到手機信号發出地址。
“我來。”王宇行推開了一個通訊兵,将耳機戴到頭上,隻是沒一會兒,就摘了下來。
對方信号被軍方做了一級防竊聽幹擾,無法測出準确位置。
果然,通訊兵很快告訴了方缇這個消息。
“……你好好想想你都得罪了誰,最好把他們都列個表出來,比一比看,”範承毅看到方缇失望地對他打手勢,便轉了個話鋒,“一百億金條,你現在有沒有問題?我要立刻拿到東西。”
“我這邊就算沒問題,你們想拿走也難啊,”朱金搵道,“我是給政府做事,你們想好後路了嗎?”
“我們的後路就不勞你費心了,現在,告訴我你的地址,我們登門要錢,另外送回你的兒子,這服務到位吧?”
範承毅看着方缇不停寫在紙張上的話,兇狠地念出來。
對方沉默了幾秒:“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兒,你們要錢,就讓我去送,你們想來,那是來不了。”
方缇和範承毅對視,隻怕對方聽出他們的真正意圖,一旦決定舍掉這個兒子,那更是前功盡棄,于是,範承毅隻好就坡下驢:“那你跟随我們指示,讓你去哪兒你就去哪兒,不然别想再看到你兒子了,聽到沒有?!”
朱金搵那邊連連稱是,挂斷電話後,方缇和幾人商議:“這打聽不出來他在哪兒,手機信号也是加密防護,測不出來,現在我找一個交通發達來去有記載的地方,他不管從哪兒來,咱們能按圖索骥找回去。”
“對,最好是人多的公衆場合,跟他當場對峙,拿着他的兒子威脅,不怕他不供出他的老窩!”
王宇行在一旁聽着,已經明白了他們的意圖,是要找到這姓朱的工作地點,以及他的團夥,他通過自己的人脈網搜索,知道朱金搵是敵軍生化武器制作要員,一等上尉官銜,看來他的“發明創造”是跟方缇對上了。
隻是這種人不但豁出命來搞研發,更受軍方政府保護,能否因為兒子就出賣機構,實在兩說。
方缇展開首都地圖,考慮良久,選擇了中心位置,峰達廣場。這裡四面通車,交通發達,A軍的監控局域網中,可勘察來來往往車輛GPS過往導航,于是,範承毅變換了三處地方,最終定在這裡,要求朱金搵在今天下午16時,必須趕到交易地點。
而阿波羅戰隊為此次交易也做足了前提準備,首先就是派學生們大張旗鼓前去轟人,峰達廣場的平日客流量在兩萬人左右,此次朱金搵這種有軍方背景的人前來贖人必定要血戰一場,學生們在此處謠傳“于皓南來了”,果然沒用一個小時,廣場上人去樓空,大家都做鳥獸散。
而阿波羅的戰備力量此刻也都全副武裝,緊急待命,方缇作為主将更是面容嚴肅,翻過手腕看時間,還有不到30分鐘。
他一瞥眼的間隙,看到了王宇行,王宇行在戰鼓機的背後角落裡坐着,已經默默看了他們很久。
方缇這才想起來六個小時前在實驗室操作間的事,于是走了過去。
角落裡的王宇行擡頭,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方缇擋在他的身前,往左右看,側着身子,白大褂一側衣擺張開,遮着他的頭,“你怎麼不說話?”
王宇行尋思我哪敢說話啊,隻是背後靠着戰鼓機,仰頭看着他,似笑非笑,想笑又不敢笑。
“我現在到了關鍵時刻……”
“我明白。”
“我剛剛有指揮錯的地方嗎?”
“沒有,”王宇行立刻搖頭,“地方選得特别好。”
這不是恭維的話,要他選,他也會選在這裡。
方缇揉了揉他的頭發,白大褂裡面是未來得及換下的藍白色冰球服,緊繃上衣的運動塑形裝束,白色及膝長筒襪,捆綁住整個結實小腿,讓方缇整個人顯得幹練有勁,少年氣十足,又意氣風發。
他溫柔地看着王宇行,俯下了身子,光天化日之下,背後是阿波羅戰士,低頭輕輕吻了吻王宇行的嘴唇。
王宇行渾身一怔,葡萄果味清冽香氣一陣陣襲來時,他有一種幸福的眩暈感,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我得過去了……”
“去吧,去吧,”王宇行狠握了一把他的小腿肚子,又拍了兩下,“快去忙吧。”
十幾分鐘後,朱金搵來了。
他孤身一人,提着兩個箱子,從軍車上走下來,年齡在50多歲左右,體态臃腫但挺拔,嘴唇上面兩撇胡子。
空蕩蕩的廣場讓他也有些意外,他站在噴泉處正中間,四面環視一圈兒,不一會兒,目光鎖定在一人身上,他的兒子,朱鎮摩,被挖土機倒吊在空中。
“老爸!”朱鎮摩狂喊,“老爸救我!”
朱金搵将兩個箱子打開,裡面是滿滿的金條。
“東西在這兒了!快放下我兒子!”
他站在廣場中央,對着那挖土機揮臂喊道。
“方總,這是他的實時路線,從樂提港上岸,坐46路公交直達廣場,中途沒有換車也沒有人接應……”
“樂提港,那是從哪艘船過來的,私人遊艇?軍艦?!”
“查到了,方總,他是買了大衆船票坐的民航遊艇過來上岸的,這艘船中途換了四個地方卸貨、加貨,是最劣等客運船,沿途經停12個港口,且每個港口都有分支路線,來自别處,也去往别處……”
方缇一拳錘在範承毅身上。
這老家夥到底從什麼地方滾過來的,短時間内還是查不出來!
“我去揍他狗兒子!”範承毅前腳剛要出去,後腳就聽廣場中央傳來了槍聲。
朱金搵向天開槍示警後,往朱鎮摩的挖土機方向狂奔!
“朱金搵,給我站住!”
聲音來自大喇叭,是方缇正在與他對喊,于此同時,挖土機上朱鎮摩被倒吊得更高,高高地舉到空中。
“必須交代你的罪惡實驗台在什麼位置,立刻交出戰俘!”
“哈哈,”朱金搵冷笑一聲,“憋不住了吧,A軍,我知道是你們,想要用我兒子換我的生化武器,你們做夢!”
“你那叫什麼狗屁生化武器,用活人采樣燒碎眼球的硝煙彈丸,根本沒有任何生化含量!”方缇怒不可歇道,“跟老子比研發,你早生一百年都沒用!”
對方顯然一愣,聽這人聲音還很年輕,但知道采用的是“硝煙彈丸”而且是“燒碎眼球”的方式,可見是道裡行家。
“原來你就是A軍的‘藥劑師’?”朱金搵有些懷疑,“都是同行還有什麼互相苛責的,活體實驗怎麼了,難道你沒有?!臭名昭著的X槍炮,不是你的東西?!”
“我沒有用過活體,從來沒有過!”方缇氣急了,“我頂多用了小白鼠而已!”
朱金搵嗤一聲笑了:“别說大話了,這X槍炮算是我輩‘珠玉在前’了,肯定不是你個毛孩子能搞出來的東西,但我厄斯生化武器的打造能力與科研水平,絕不次于你水星A軍,也不會在你等之下,走着瞧好了,我們要在戰場上用毒霧一較高下!”
“你那根本不是生化武器!”方缇急了,“你用主炸藥、敏化劑、穩定劑黏合的混合炸藥,頂多算是□□,你根本就是在用低概率高淘汰的方式完成你所謂的科研項目!你的成果是要被質疑的!”
……王宇行在邊上聽得簡直頭大,這孩子還跟人分析到底“是不是生化武器”,問題是就算不是這朱金搵用來殘害生靈也夠人嗆的,方缇一旦被帶入生化武器本身,就開始較真起來。
範承毅咚的一聲将朱鎮摩往下急墜,半道又猛地停在空中。
他搶過了方缇的喇叭,直接朝朱金搵大喊:“給你一分鐘的時間,給我交代你的犯罪團夥藏身地點,不然,我讓你兒子立刻身首異處!”
“兒子!”朱金搵失聲大喊。
這時,他求助地往後方看,早已等候多時的厄軍來了。
“陸總,一定要救救我兒子,我可是為封總辦事的人啊!”
朱金搵跪在地上請求。
來人用對講機喊話:“對方A軍聽令!放下人質!你們已經被我們龐大的隊伍包圍了……”
“33連,準備……!”
方缇指揮行動組,那周圍四輛碩大的卡車,掀開了它們後備箱的頭簾。
王宇行往後一看,每輛車上面都有一個巨大的鼓風機。
怪不得聽阿波羅的戰士叫這些破爛卡車“戰鼓機”,他還納悶以前在A軍隊伍裡,從沒見過這樣的甲級戰備裝置車輛。
“1,2,3……放!”
方缇手裡揮動紅旗,四輛大型戰鼓機同時作業,砰的一聲巨響,白色冷霧随之彌漫滔天。
卧槽冰凍人!
王宇行發現“昨日重現”了,當日失溫失去知覺、昏迷不醒的事還曆曆在目,轉眼竟又要再來一次。
他立刻謹記上回蘇醒後方缇給他的小貼士,這種毒霧對人體的侵襲不是來自于呼吸道,而是來自于小肚臍。
于是他立刻捂住腹部蹲了下來,将自己蜷成一個半球狀,挨着那陡然直降到冰點以下的嚴寒,忍着一下下尖刀刺着骨頭的冰凍感覺。
過了一會兒,五六分鐘左右,王宇行感覺自己的上下睫毛凝結的霜化了一點兒,渾身熱氣被他緊緊護住在肚臍處,這一點溫度,足夠讓他意識清醒。
他在朦胧睜開的眼眸中,看到那雙他很愛的結實小腿,走到廣場中心處,一桶熱水澆在那朱金搵的身上,聽到他冷熱交替後發出的動物嚎叫。
接着,看到方缇拖拽着他的頭發,将他在地上拖行到了挖土機附近,範承毅就在邊上,按着已經毫無知覺的朱鎮摩。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方缇手裡拎着一把槍,是x槍,有炮的時候大家基本舍棄了這隻能劃傷眼球的x槍,但方缇留了一把在身上,此刻指着朱金搵的眼睛。
“那些戰俘和普通人,被你當作實驗活體的标本,他們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