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缇從王宇行身上往下出溜的時候,碰到他緊繃的西褲兜裡,有個方方正正的東西,應該是生日禮物,但王宇行沒有拿出來。
他幾次從他身上往下出溜,王宇行都再把他往上舉起來,倆人互相挨着,或推搡彼此,或笑着打鬧,忽然,王宇行将他放到了地上去,側過身子,臉看向别處。
氣氛變得尴尬起來,空氣中也無端得熱了,方缇調低了室内的空調溫度,也假裝什麼都沒看見,而是問道:“你吃飯了嗎?”
“沒有,”王宇行看着他,有些期待,“你能出去嗎?咱們到别地兒玩。”
“暫時走不了,”方缇去到辦公桌下面,拿出兩個蛋黃派來,遞給了他,“這一整棟樓的人目前都看着我,我走不開。”
“都是你的部下了,”王宇行點頭,“方少将目前帶兵多少?”
“不到一萬,”方缇伸出一隻手,張開五指,“差不多五千。”
“真不錯,将近兩個團了。”王宇行笑着恭喜他,心裡卻有些淡淡的落寞,手裡拿着兩個蛋黃派,感到有些好笑。
“你坐。”方缇發現他不敢上自己的床了,便把沙發上的書拿走,轉過頭看他。
王宇行坐到了沙發上,悠閑地看向方缇。
這幾次跟方缇見面,他都穿得極為正式,銀黑色的燕尾式西裝三件套内搭淺藍細格熨燙筆挺的襯衣,低胸黑色馬甲上銀色的十字架古董細鍊,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晃動,散發着一閃一閃的亮光。
他的身材屬于高瘦挺拔型,大緻一看,軍人的氣質幾乎沒有,更是和壯漢猛漢沒有一點兒關系,王宇行本人,天生自有一種俊逸出塵、高貴不凡的氣質,而那如絲綢般華麗的金發和曜石般的黑瞳更是點睛之筆,使得他的美貌極其張揚、顯眼,而那總是似笑非笑、絕美俊俏的容顔,又将他的驕縱顯露無比。
真是一位如星星般璀璨奪目的王子啊。
就在方缇微微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着他時,他也同樣在看着方缇。
看不清原色的套袖上,有着淩亂的紅藍水筆印兒,頭發蓬松微卷,亂糟糟的,大眼睛正滴溜圓地望着自己,白大褂裡面的淡藍色t恤領口歪在一邊,洗得快掉色的牛仔褲膝蓋一邊打了補丁,另一邊磨得破洞,而腳上踩着的是萬年不變的淡黃色帆布鞋,細細的鞋帶系成蝴蝶結模樣,露出單薄的赤着的腳踝。
王宇行越見他這樣簡單清爽的少年模樣,幹淨清澈的臉孔和眼眸,越是喜歡,跷着的二郎腿,用皮鞋惡意地去踢了一下方缇的帆布鞋。
“都是成年少将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兒似的,沒有個大人樣兒。”
“我嗎?”方缇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這樣打扮舒适,方便。倒是你,天天花枝招展的,跟個開屏孔雀似的,你要當新郎嗎?”
本來是打趣的一句話,可王宇行聽着,卻莫名有些心虛,他将腿放下了,有些正襟危坐,手搭在一旁沙發扶手上。
“你就這麼忙?我不來找你,你也不找我。”
來的路上,王宇行都是生氣的,以他的偵察能力,方缇隻要手機上開過定位,哪怕一次,幾秒鐘,他都能準确知道方缇在哪兒。
可惜方缇一次都沒有開過。
而梁詠雲進到這裡後也被告知不能開定位,所以他隻能以孔琏為突破口來找方缇。
他是生氣的,但在A軍的包圍下,看到方缇替他解圍,牽着他的手,一層兩層上到五層時,他便怨氣全消,看到方缇隻想親近。
“我是被控制在這兒的,完不成任務不讓走,”方缇老實地告訴他,“而且這裡到處都是監控,還有信号屏蔽器,我是沒辦法。不過……你是怎麼找來的。”
王宇行往後倚靠在沙發上,随意地攤開手道:“我有戰友過來探病了,看到你在這裡,閑聊時我才知道。”
“是嗎?”
“是啊,你忘了,我可是兩進兩出新兵營,戰友多了去了,”王宇行道,“我們那屆有個戰士,叫孔琏,你認識嗎?他還有個雙胞胎兄弟,現在是丁一翼的副将。”
方缇心中微動,他還以為王宇行會編個瞎話糊弄他。
“他是來看梁詠雲的,”王宇行問道,“梁詠雲沒事了吧?”
“嗯,流彈擦傷,就在樓下了,”方缇看着他,“你要去探望嗎?”
“不用,”王宇行搖了搖頭,“沒那麼深的交情,我在盤刹撿到了他而已,又不認識别的A軍醫療兵。”
方缇望着他,哦了一聲。
“你們這裡是不允許向外透露定位地址?那孔琏可能不知道吧,會受處罰嗎?”
“不會,我這邊擋下了。”
“那就好,謝謝昂。”
方缇搖了搖頭。
王宇行心中莞爾,小東西,還來故意試我。
“王星星,你這段時間……都幹嘛了?”
“我啊,”王宇行翻了一眼看向天花闆,“到處亂走呗,四處看看,A軍和厄軍打得厲害,核武都上了。”
“那你沒參加嗎?”方缇不想跟他兜圈子,雖然都是成年人了,但他暫時還沒學會那種屬于成年人的打太極說話方式。
他們以後的話題,可能都要圍繞戰鬥而展開,似乎每一個問題,都因為雙方身份而變得敏感。
“你猜。”王宇行笑着問道。
方缇啧了一聲,從椅子上起來,默默走到沙發另一邊兒,肩膀輕輕靠着王宇行的胳膊。
有一種撒嬌讨好的意味。
王宇行顯然是相當受用,忍不住伸長胳膊,摟住他的肩膀,帶進了自己的懷裡,還像小時候那樣。
“我參加了,在盤刹。”
接着王宇行把自己在盤刹是怎麼把封騰沖殺得片甲不留、打退他的轟k6又是怎麼去到太古裡核爆炸區,跟索菲娅集合,英勇無畏拯救堂姐,以及後來跟丁一翼打成一緻,去往東七棟真正的“戰區”,跟契科夫大戰三百回合,最終把他拿下,都一五一十告訴了方缇。
他的定位從來隻對方缇一人開放,他就沒打算瞞着方缇自己的行蹤。
“那……正義聯盟軍的領袖,就是你?”方缇确認道。
“對啊。”
王宇行話音一落,方缇湊過去,飛快地跟他貼了一下臉。
“哈啊,”王宇行偏過頭,“你很為我自豪嗎?”
“嗯!”方缇點頭。
王宇行抓着他那一邊的肩膀,逐漸收緊他單薄的肩胛骨,微微歎了口氣。
“丁大頭好說話嗎?”方缇歪着頭問道。
他果然一問就問到最關鍵的問題,印象中的丁一翼财大氣粗,力大無比,王宇行跟他所謂合作,隻怕是會受欺負。
“現在的丁大頭,也不是以前了,”王宇行道,“坐過牢,封了将,又被撤回過,來到這裡也處處被針對,而且還吃了核炮,損失慘重。”
現在的丁總,是被徹底打碎後重組的丁一翼。
在确定了下一步攻打東七棟戰區,直接在厄斯闆塊地圖上“一戰成名”後,丁一翼和王宇行分别就如何作戰而拟定了計劃書。
王宇行揣測丁一翼那等驕傲之人,恐怕目前即使勉強合作,但也看不起自己,可能會負氣堅決不采納,那能不能打赢就兩說了。
所以他故意把自己的計劃書大方向确定好之後,故意放進去了幾個疏漏之處,然後,跟丁一翼交換方案。
他心裡有些打鼓,仍舊擔心丁一翼不采納。
但過了三天,丁一翼研究之後,召開會議,會上直接說道:“你的戰術更好,比我的好,就用你的。”
此話一出,王宇行愣住。
“不過裡面炮兵和步兵的分布,你可能寫錯了,”丁一翼将自己圈出改正的地方,遞給了他,“你再看看。”
王宇行接過一看,果然自己設置的bug,全被丁一翼糾正。
而丁一翼這種“性情大變”,也讓他非常疑惑,想當年叱咤水星的首富之子,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的戰術更好呢?
“我們丁總不是以前了,”孔鐘暗暗道,“畢竟吃過敗仗,現在身段放得下。”
王宇行大喜過望,那就完全按照自己的方案走,他出武器出人,而丁一翼出給雇傭軍的錢,二人一拍即合,整軍出發,開往東七棟,直接攻打厄軍的備戰區。
鏖戰當中,丁一翼披挂上陣,要打前鋒,不僅孔鐘、索菲娅相勸,就連王宇行也勸道:“萬萬不可,丁總,咱們坐鎮指揮部就行了,哪有主将冒着炮火沖鋒陷陣的,何況咱們現在是厄斯人打厄斯人,X炮和W炮交織的戰場,你去了太危險。”
“那你就不懂了,雇傭軍雖然拿錢辦事,但看咱們水星人一個不上,隻看他們自己打自己人,時間長了,也覺得咱們心不誠,”丁一翼道,“何況我這麼勇猛強壯,不上戰場簡直浪費。”
說完,轉身而去。
王宇行隻能無語笑看莽夫上戰場,可一來二去,丁一翼果然深得家傳,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率領麾下雇傭軍所到之處,如鐵馬飛踏,橫掃一切。契诃夫兵力遠在己方雇傭軍之上,但丁一翼帶兵心齊,而王宇行軍備精良,就這樣在那戰區互相推拉30多天日日夜夜,最後竟在力王威懾下,敵軍不戰而退,不敢上前。
最終契诃夫交出白旗,雙方談判,以“和平共處,互惠互利”為條件,開始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