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人都往後撤,炮車集中向前挺進,開始向湖中心發射炮彈,轟隆幾聲巨響,炸得湖面開花,整個古堡四周靜谧的山水湖泊,都發出沉悶的、回聲不斷的炮火聲。
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靜。
是為了炸鳄魚嗎?
李若希忍不住看向孫舜香,他臉色很蒼白,似乎很怕冷的樣子,面容冷肅,脖子上系着厚厚的一條白圍巾,身上穿着米色的呢大衣帶鬥篷,站在那裡,遺世獨立又身居高位的感覺,凜然讓人生畏。
“有了有了!”
戰士們盯着湖面忽然大叫起來,指着湖中心,隻見一隻又一隻體型碩大的鳄魚都浮了起來,雙眼緊閉,嘴巴四周溢血,而它們的四肢還都纏着由鐵繩索系着的銀色鐵皮箱!
“先試探下鳄魚是死是活,再有序坐船靠近。”于皓南下令道。
“是!”戰士們成群結隊手拿長杆,坐上了湖邊停靠的小型快艇,慢慢接近那些鳄魚浮屍,卸下了那笨重的鐵皮箱。
“于總,裡面有槍炮和彈藥!”
于皓南背着手,站在湖邊,眼中帶笑。
“還真有你的,這古堡我們都翻三遍了。”
孫舜香哼了一聲。
“有古董,還有這些個……鑽石、翡翠、瑪瑙!”
“于總,裡面還有白面,好多好多白面!”
“白面就拉倒吧,高興什麼,你吸啊?”于皓南搶白道,“都給我碼到前面來。”
“是!”
“于總這些鳄魚都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咱們剛炸死的,它們怎麼處理?”
“扔回去。”
“等一下,”孫舜香擡手,“都撈上岸來,排一隊列整齊放好。”
“淡水湖埋汰,那玩意兒不能吃。”于皓南偏過頭看着他。
孫舜香斜了他一眼,轉頭對李西彤道:“醫療兵準備,解剖鳄魚。裡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最頂級純度的海/洛/因。”
一個多小時後,這個湖邊腥臭不可聞,大夥兒都進古堡裡去了,對着玻璃往外望。
醫療兵們接到這樣的大單子,都戴着防毒防腐蝕的面罩,将那鳄魚一個個解開肚子,剖開胃囊。
孫舜香猜得不錯,鳄魚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噎死的,肚子裡有着麻袋包密封得層層疊疊的毒品,那就是近乎99.99%純度的海/洛/因,價格高昂,數量過百,也是本博拉這大毒枭,真正的“鎮宅之寶”。
估計是他在船上遇難的消息剛剛走漏風聲,家裡的人就把這些東西塞到了鳄魚口中,隻等于皓南離開古堡,再将它取出,重新販賣。
于皓南手裡摩挲着一把圓月彎刀,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摸着刀尖,愛不釋手,所謂多高純度的毒品,他看都懶得看。
“你瞅瞅,”于皓南握着刀靶,橫在面前,有些興奮地給李若希看,“是不是很鋒利。”
李若希目光從反射亮光的刀鋒上一觸即走,不自覺地落在了那七顆閃閃發光的寶石上。
“哦,你看中這個了,”于皓南笑了,“等我摳下來給你。”
說着就開始去掰上面的寶石,李若希剛擡手制止,忽然,于皓南像後背長眼睛了似的,聲音冷冷地道:“給我放那兒。”
李若希往他背後看,中其志和崔淨發正在孫舜香的示意下,背對着他們,面朝那被刨開的鳄魚,好像在收什麼東西。
孫舜香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們趕快走,中其志他們貓着腰,卻不敢站起來,手上戴着黑皮手套,聽到了主将的聲音,掌心裡的東西還是不敢拿走,又怯怯地放了回去。
“孫參謀,你要販/毒啊?”于皓南轉過身去,直接了當。
“我剛被扣了三個月的軍饷,現在沒錢花。”
“你再說一遍。”
李若希第一次在孫舜香臉上看到了恐懼和堂皇,他确實不敢再說一遍,隻低頭道:“我留着有用。”
“有什麼用?!”
“難道以後我們就真的跟雇傭軍交惡了嗎?這東西我要拿去收買人心。”
“收買人心不叫販/毒?咱們從水星來時,航空兵軍紀,你還記得嗎?”
于皓南臉色嚴肅了起來,旁邊人發現二人要吵,當即習慣性撤退,李若希還傻傻在那站着看,桑紅抓着他的手腕,一起走遠了。
“于皓南,你幹得都是些什麼事?!”孫舜香忍了幾天,終于發作,立刻翻舊賬,“‘雇傭軍是厄斯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我們要先拉攏結交,再妥善利用,要讓他們黑吃黑’,這是哪個王八蛋定下的計策?你說改了就改了!”
“我也想結交,但是沒成功,怎麼樣?我發現我不是個演員,演技不行!”于皓南索性攤牌了,“我現在不想跟那些肮髒的毒販子們打交道了,怎麼樣?!你去也不行!”
“……于皓南,”孫舜香望着李若希離去的背影,“是他不喜歡嗎?”
“什麼?”
“我知道星洲島禁毒行動非常血腥,丁一劭協助索大豹搞了七八年的暴力鎮壓,李若希知道。”
“……怎麼又跟他扯上關系了,你能不能别總欺負我老婆了?!”
孫舜香蓦地轉頭看他,當即心口一酸,整個眼眶都打晃發熱。
“賽爾達是我殺的,不想結交雇傭軍是我決定的,禁止販毒、沾染毒品,那是我一早下的軍令,你為什麼不責怪我,總是攀扯上他?你再敢讓他去死,我就……”
“你就怎麼樣?”孫舜香側頸處呼的一下冒出一股熱流來,當即發熱、發痛,血逐漸洇濕了白色的繃帶,汩汩流出了鮮紅色。
“我就讓你死。”于皓南歪着頭,冷血無情地看着他,“孫舜香,你沒結過婚,不知道什麼是家人,伴侶,但我忍耐是有限的的,你不要在我的底線上試探。”
孫舜香的眼淚瞬間飙了出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人在激怒憤怒的狀态下,眼淚是可以直接橫飛的。
“你不要到處去找隋應東了,”于皓南看到他哭了,偏過頭去,聲音不自覺放了下來,“他已經犧牲了。”
孫舜香腳步一動,眼淚仍舊稀裡嘩啦往下掉。
“最後出現的地方是阚娜山别墅,我找了線人去卧底,發現有雇傭軍喝完酒吹牛,殺了一個水星中将。”
于皓南将兜裡揣着的帶血的A字軍牌,遞給了孫舜香。
“老隋……”孫舜香握住刻有他名字的軍章,低下了頭,淚珠成串似的掉落。
“他不聽命令跑賴川崎那軍火商的家去找不痛快,簡直是找死,我要給他記大過。”
于皓南像個神經病一樣,人都死了,他要記大過。可孫舜香看着他嚴肅的側臉,卻知道這件事,于皓南很傷心。
而因為他強硬的傷心,他更感到難過和自責。
“這件事……暫時保密,别影響士氣,我現在已經查到對方是誰了,也拿到了線索,會盡快給老隋報仇。”
于皓南将一張照片遞給了孫舜香。
背後寫着他的名字,雇傭軍首領,武弘大。
于皓南進到古堡裡,沒多久李西彤跑了出來,一把扶住了孫舜香:“于總說你冒血了,快給我看看,孫參謀,你現在不能動氣傷心……”
孫舜香卻伏在他的肩上,抽泣了一場。
于皓南把孫舜香……罵哭了?
李若希遠遠看着,簡直是目瞪口呆。
本博拉的财物古董金錢首飾器物以及軍火武器炮彈等等,足足盤點了三天,才終于清算完畢。
孫舜香指揮工程隊直接拆裡面古堡建築,等拆掉外殼露出裡面金光燦爛的黃金萬兩時,衆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孫舜香在抄家這方面家學淵源,非常有天賦。
而他打算私藏的頂級海/洛/因,也被于皓南統一收繳幹淨,就放在那靜谧的伊明湖畔上,和那些鳄魚一起,被整個燒毀熄滅,大火燒了足足三天三夜,厄斯新聞稱之為“薩馬蘭硝煙”。
這意味着全厄斯最大的毒枭之一本博拉,從毒品貨物意義上的真正“消亡”。
“你,這邊,你,那邊,你,後方!”
于皓南率領一縱沖鋒隊去往伊賽河岸對面,進行軍營駐防軍的偷襲行動,李若希作為“這邊”的人,常常跑在他的左前方。
甚至躺在于皓南的床上,都是在他左邊的位置,隻是李若希很哀傷,也很沒心情,這些天總是縮成一團兒,背對着于皓南睡覺。而于皓南也不會哄,因為就像他說的,做他的左前鋒,那是李若希的榮幸。
做一個Alpha的左前鋒,特别是于皓南這種活動量巨大的主帥的近衛兵,那精神和體力上的考驗是雙重緊張,實在是有夠疲累,他常常出去跟着于皓南風風火火跑一天行程,回到屋裡,連飯都不想吃,洗了個熱水澡,便一溜兒鑽進被子裡,沒一會兒,就呼呼大睡。
隻是有一天早上,他趁着于皓南洗漱時趕緊穿衣服,發現枕頭邊上有兩張面巾紙,裡面是那圓月彎刀上的寶石。
于皓南真給摳下來了。
他拿在手裡看了看,歎了口氣,收進兜裡。
他沒空跟于皓南糾纏、申辯或者生氣了,因為全都無用,白費力氣。隻是一聽右邊床上有動靜,就條件反射似的立刻爬起來,穿衣服洗漱,握好自己的槍,緊忙跑到前頭。
于皓南走在他後面時總是忍不住嘴角上彎,隻是李若希走在前面并不知道,全副注意力,都在四面八方。
這樣過了一周,于皓南想單方面結束冷戰,晚上偶爾忍不住動手動腳,逐漸往左邊領地侵犯。
李若希的回應是将他的黑手用力扔到一邊。
“啧,我阻斷片都吃了,”于皓南不滿道,“那是方缇好不容易偷弄來的藥,竟然讓我白吃。”
李若希緊緊皺着眉頭,揪住被角。
于皓南開始扯他的被子,沒過多久,被子就被他搶走。
他一骨碌從床上跳到地上:“我很累!今天跑了多遠你不知道?!你一會兒上山,一會兒下河,我跟着到處跑!”
“你不用動。”于皓南強忍着笑,擡頭看着他。
李若希一把抱住枕頭準備出去,找梁詠雲去,于皓南隻得滾到床邊,伸長手臂攬住他的腰:“行了行了,你睡吧,我不動你。”
等到李若希又蜷縮成一團兒苟在床邊時,于皓南便有些怒氣和不解地盯着他,讓他如芒在背。
第二天于皓南特意沒讓左前鋒再跟着跑,讓他在車裡睡了一天,晚上還提早回去,洗了個澡,出來穿上了老婆新買的短褲,興緻盎然地走了出來。
李若希又嗖的一下,鑽進被子裡,翻過身去,假裝已經睡着了。
“喂,”于皓南扯了扯皮筋兒,往李若希身前走,“你買小了。”
李若希眉頭緊鎖,閉着眼睛。
“我說,你給我褲子買錯号了。”他腰線明明緊密貼合他腹部每一塊蓬起的胸肌,勾勒出完美的人魚線,卻赤着黝黑壯碩的上半身,故意找茬,一顆顆水珠還沒有完全擦幹,散發着橘子汽水的清新味道,一走過來,直接撈起李若希的手,放進皮筋兒裡。
“你買小了……”
李若希噌地坐起來,對着他那支棱的驢皮馬蛋扇了一下。
“哎呦呵,給你狂的,往哪兒扇呢?!”
于皓南笑着單手握住了他的一雙手腕,往上舉起,像拎起一隻掙紮挨宰的羊,另一隻手摟住他脆弱白皙的脖子,狠狠地捏了一把腺體。李若希當即縮着肩膀痛呼出聲,卻被整個兒欺身而上,止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