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将如今已經毀容了，去還是不去，沒多大關系，于總的意思是，這條線索對Air隐瞞，隻Aland截獲這一重大情報。要不是方缇有這個做面具的本事，你們也沒資格知道。”

“呵，哈哈，是，”範承毅苦笑點頭，“他在意的人，真正想護住的人，沒權利知道，但你，他可以拿來犧牲，把你送到前面去沖鋒陷陣！”

“……”孫舜香已經不知道該對範承毅說什麼了，隻是轉過臉，去看方缇，方缇手下的紙上，蕾佳娜已躍然紙上。

孫舜香把範承毅攆了出去。

等到方缇掃描了畫像，對着手稿開始制作人臉時，孫舜香才在一旁解釋道：“範承毅從小跟我最好，現在難免因為戰事緊急，可能對你二哥有些敵意，你别往心裡去。”

“我沒聽到。”方缇一邊認真地對着培養皿，一邊精心勾勒人/皮面具的細節，開始往上種眉毛和頭發。

“你現在做這些東西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孫舜香道，“看着好像每天都在練習似的。”

“我聞爸的看家本領，當然要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孫舜香點了點頭，看着一臉專注的方缇。

不僅僅是範承毅，還有方缇，都有種忽然一下子長大了的感覺。

他們本來親密無間，小時候經常同吃同睡，一個被窩說悄悄話，隻是那年王宇行逃命天涯，在孫舜香巴不得他死在路上時，方缇第一次跟他發了火。

從此他們就不再親密了，保持着“認識”但不再深交的關系，現在，則是同事，或者說是上下級。

“你不要怪我對你的軍情彙報書有疑惑，這不是對你的不信任，而是我對所有人，所有事，都不信任，”孫舜香道，“尤其我在樹狀人脈網上，看到賴川崎時，那感覺很不好。”

玻璃皿中的藥劑逐漸成膜，方缇小心地将它提了起來，簡直薄如蟬翼。

“你需要洗臉嗎？”

“我洗過了。”孫舜香走過去，閉上眼睛，涼涼的面皮兒妥帖地鋪在他的臉上，這還是他第一次戴這東西。

再睜開眼睛時，盡管心裡早已經做了預設，可還是被眼前完全陌生的臉所震驚了，左看，右看，他似乎很滿意，摸着自己新長出的及腰長發，巧笑嫣然。

“肯迪那夫人，感謝您的邀請，今天我才有幸來到這裡。”輕咳一聲，孫舜香已然換成女聲，流暢而自然地說道。

“玩得開心點兒，蕾佳娜小姐，”方缇随即接話道，“今天你會是全場最耀眼的明星。”

“是嗎？謝謝。”孫舜香捂嘴輕笑，還真有貴族女孩又嬌又媚的氣質，倆人角色扮演了好一會兒，才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李少将要過來了。”範承毅在門外說。

“将他糊弄走，方缇，你這兒有後門嗎？”

“真要瞞着二嫂嗎？”方缇對這種事有些不理解，“都借用了他的地方，卻不告訴他做什麼。”

“你二哥不讓說，當然是怕他添亂，”孫舜香易容後的臉上，不屑與輕蔑，仍舊顯而易見，“至親至疏是夫妻，你還小，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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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缇對這确實不明白，他隻知道，他和王宇行親密無間、肝膽相照。

王宇行近一周失聯，讓他心裡有些犯合計，但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他也在籌劃自己的行動任務。

隻是偶爾深夜裡，想起王宇行，他會秘密登陸雲空間，看他們二人的合照。

那是在别墅裡快樂的十天，倆人在床上嬉笑打鬧時，拿着手機自拍與互拍。

王宇行原本因為方缇大了，不肯同床共枕，他這一層空的房間很多，方缇第一天住進去，他就網購了一張大床，不到一個小時，就搬進了隔壁房間。

“你都多大了，還賴着我，沒人教你嗎？”王宇行皺了皺眉，面對抱着枕頭找他的方缇，揮手開始攆人，“不能跟成年Alpha男子共處一間卧室，同睡一張床，更是完全不可以！”

王宇行手臂交叉，冷酷地回絕了他。

可等到後半夜時，忽聽方缇在樓下傳來尖叫聲。

他立刻從床上彈了起來，奔出門外往下看，卻見方缇誤開了那間冷庫房，看到了那對抱在一起冰凍住了的賴川崎父子。

“害怕，害怕……”方缇在王宇行的懷裡直打擺子，閉着眼睛抖成一團兒。

“你不在屋裡睡覺瞎溜達什麼？！”

“你把他們爺倆都殺了……”

“得了吧，那是他們互殺！我隻是撿漏罷了，”王宇行摟着他的肩膀，莫名其妙地，又給他送回到自己的床上，“我給你講，這賴川崎父子，可真不是個東西啊……”

講到兩三個小時，方缇已經睡得呼呼的了，王宇行剛從床的那邊輕手輕腳挪動了一下，方缇便皺眉，發出吚嗚的夢呓。

王宇行怕他半夜又驚醒，隻得勉強，再次跟他同床而眠。

隻是倆人後面說到W槍炮的對照實驗，方缇說到了在水星上，這項實驗都得是用厄斯死刑犯來屍檢，獲得具體數據。

“那你去做的屍檢？”

“是啊，我是項目主要負責人，需要臨床給出意見。”

“那你還怕賴家父子的屍體？”

“……”

方缇哎呀一聲，雙手舉起，捂到嘴上，大眼睛瞪得溜圓，瞪着王宇行。

“撒謊騙我！”王宇行佯裝大怒，追着他在走廊裡跑跳打鬧，笑得不行。

當天晚上，方缇又抱着枕頭去找王宇行，王宇行再次給他推到一邊，三令五申，态度堅決，夾雜着貞潔/清白之類的成年Omega需要知道的二三事。

“将來你丈夫也不能容忍你有這樣……這樣一段同居經曆。”

“我不要丈夫，”方缇搖頭道，“我隻要你。”

“……現在這麼說，将來看到個威武雄壯的Alpha，肯定跑着追過去了，别看胖墩墩的，可能跑得比誰都快，”王宇行說到這裡，雖是取笑，但也難掩傷感，“你們Omega長大了，天生就喜歡……”

“我對威武雄壯不感興趣，”方缇看着他，“我喜歡聰明漂亮的。”

“……”王宇行無奈地笑了，雙手按着腰間，躊躇地看着樓下，陷入了發呆中。

哪有Alpha是聰明漂亮的，這是形容Alpha的詞兒嗎？！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擺手道：“你先去睡吧，我還有事。”

“什麼事？”

“嘶，什麼事都得告訴你嗎？”

方缇隻好回去了，門開着，上了床，翻來覆去打了幾個滾兒，好不容易睡着了。

等到他開始呼呼的時候，王宇行才緩緩推門，小心地佝偻着身子，睡到另一邊。

初見方缇，方缇六歲，跟個奶團子似的戴着小黃帽，背着粉色小書包，穿着卡通背心短褲睜着大眼睛，仰着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形象，太過深刻了，導緻現在方缇長大了，那抹雪白小孩的純真懵懂，在王宇行心中仍舊揮之不去。

如果不是他少年時以為養父能當司令，讓他的日子更好過一些，他不會害得方缇無家可歸，變成孤兒，如果不是他幼年時貪圖養父母的愛，不要方缇過繼，當他弟弟，方缇也不會在總統家裡短暫地享了幾年福，就被驅趕出去。

當年的王宇行，不是如今心硬如鐵、千瘡百孔的王宇行，他來到駐地，僅僅17歲，心裡還殘存着一抹善良，那抹善良，就叫方缇。

直到他現在年奔三十了，面對依賴和信任他的方缇，他仍舊不想讓他受委屈。

好在半推半就睡了幾個晚上，他心裡那抹芥蒂消失于無形，反正不管他怎麼躲避，躲在床邊有多遠，多克制，第二天早上，他都是抱着香香的小葡萄，倆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不管了，反正方缇……是我親生的！

王宇行抱着這種信念，抛開那種性别上的别扭後，便跟方缇像小時候一個被窩看貓捉老鼠一樣，倆人在一起玩兒，玩厄斯的手機，檢驗相機的像素，自拍或者互拍，倆人都長得很漂亮，照片拍得很好，像電影海報。王宇行看着照片，感覺很像親生父子，方缇卻心裡暗喜，真有夫妻相。

照片都被方缇傳到了雲系統中，這樣他們倆的手機即便不小心遺失了，他們的“秘密”，仍舊藏在雲端。

方缇想起王宇行時，便會翻看那雲相冊，一張張反複看遍他們在一起互相用被子包着頭，靠在一起的照片。忽然，底下一串紅色字符，吸引了他的注意。

上次登陸時間：5分鐘前，浏覽時間，1小時33分。

“原來你也想我啦？切，王星星。”

方缇輕輕地觸摸着那行小字，忍不住微笑起來。

玫瑰插在花瓶裡，放到他的床頭上。

方缇十分确認一件事，那就是我小葡萄，正在戀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