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昕,這一周時間,留在這兒黃土漫天的地方,感覺怎麼樣?”
于皓南雙手在金盆中的清水裡洗了洗,接過勤務兵遞過去的白毛巾,擦了擦臉,扔到盆邊,擡步去到前面屬于巴爾幹族人的黃金椅上坐着,順手拿起許子昕交予他的調查報告,低頭翻了翻。
“除了每日吃沙子吃到飽,夜裡聽到狼嚎外,一切都好。”許子昕道。
上回于皓南過來不久,便千裡加急,讓手下幹将許子昕從首都基地趕過來,調查這裡的軍事經濟和風土人情。
“簡單概括下吧,”于皓南道,“一會兒我們得去打兔子。”
許子昕點了點頭,說道:“趙萍可是整個趙氏18人中權力最大、說一不二之人,從趙雲可坐牢後,族中大小事務都歸他統管,趙茜妍、趙司辰為副手。這20年後,族中一共發生兩件大事,一是集中全族力量,藏匿王宇行;二是在厄斯人空降時,主動投降。據我調查所知,從厄斯戰争爆發近三年時間,巴爾幹族人一邊投降,一邊極力抗争,從施行紅昭行動後,不但讓厄斯人不戰而逃,甚至還繳獲了厄斯大校級别首領兩顆人頭。”
“紅昭行動?”
“是,這跟咱們軍中以前那不明說的一支隊伍十分類似,隊員個個年輕漂亮,代号‘花蛇’,對敵人施行‘美人斬’。”
于皓南的眉心皺了皺,他一直對這支隊伍的創立初衷頗有微詞。
“不過為了能讓厄斯人投鼠忌器,最快撤離此地,他們付出的代價更大、更慘烈,”許子昕道,“那就是通過艾滋病毒傳播,從一到百,從百上千,此病毒一旦感染,發病速度極快,病症明顯,死亡率也很高,不到半年,曾經大量停軍此地的厄斯惡賊,便盡數撤離了。”
“艾滋病傳播……”于皓南想到基地發生的那一起,不禁一陣嫌惡,這不都一樣性質嗎?都是那人所為。
“他們供出王宇行曾經在這裡生活過嗎?”
“沒有,自始至終,沒人提過他的名字。不過,我暗地裡打聽時,發現他們習慣用‘那個人’來代指王宇行,我便也學着側面打聽‘那個人’的事。”
“那個人對厄斯人是什麼态度?”
“極其痛恨,”許子昕如實道,“雖然投降主意是他出的,但病毒感染也是他提議,幾次應對厄斯人攻擊頗有效用的反擊戰,都是那個人指揮的。”
此話一出,于皓南右邊一直站着等命令的郭涵郭中将以及張立張中将,同時擡眼,看向許子昕。
好像他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眼神中盡是警告之意。
于皓南思索一會兒,問道:“趙萍可的政治能力如何?這些年他和範将軍井水不犯河水,咱也沒立場打聽,沒過來看過。隻是眼下看這趙萍可帳中,一應生活用品皆金銀具備,非常豪奢。”
“可以這麼說,”許子昕道,“這裡政通人和,國家穩定,經濟自給自足,人民安樂。”
于皓南擺手,讓他們出去:“你們回去歇着吧,晚上再議。”
“是。”郭、張兩位将軍先行離開帳篷。
“不知我哪裡說得冒犯還是唐突,那兩位一直對我使眼色。”許子昕不解地問。
于皓南笑了笑:“我這次回來三天,他們在我身邊,除了彙報巴爾幹一族地理、風俗、排兵布陣的方位等等,就是話裡話外不停痛罵、貶低趙家掌權人,撺掇我盡快殺了。”
“那我這是跟他們唱反調了,”許子昕道,“但我說得是實話。”
“我就愛聽實話,”于皓南道,“你盡管說你的,甭管他們。”
如果不是了解許子昕為人耿直,立場堅定,他也不會特意派他過來打探内情。
“我覺得,生在巴爾幹的Omega,也許幸福度更高一些,”許子昕道,“也許是因為他們的領導人是Omega的緣故……啊,我不是說咱們總統是Omega卻沒有讓我們更幸福的意思……”
于皓南點頭:“國家體量不同,政治制度也不同,你繼續說你的。”
許子昕原原本本地講述了巴爾幹的政局軍事和經濟與駐地的不同之處,各自的優勢和劣勢,同時,把有關“那個人”的風評和猜想,也盡數告知于皓南,直到夜深了,于皓南才讓他回去休息。
是夜,淩晨三點多,郭涵秘密來報,那通天地牢外面終于傳來異動,似乎有人擅闖,當他詢問是否跟進并捉拿時,于皓南搖了搖頭:“等着。”
不過片刻間,轟隆一聲巨響,自巴爾幹洪雅山脈地下發出,炸彈使得一片山崖直接向下墜落,砸開了山澗,形成一道巨大的裂縫!
“于總!據前方來報,那秘密闖入地牢的人,果真是……厄斯人!”
拖過來的屍體橫在于皓南面前,那嘴臉與鮮血,不與水星人有任何區别,隻是死不瞑目睜開着的灰棕色眼瞳,顯示着他們似乎有着厄斯血統,而郭涵掏出x槍向其眼睛掃了過去,立刻現出了紅色的光!
“于總,我們是否乘勝追擊,趕快過去抓人?!”
“着什麼急,”于皓南道,“繼續等着。”
趙氏被抓住時,人民沒有暴/動,面對A軍強重武力和傾炮攻擊,趙萍可不失一兵一卒從容被擒,可這後山腳下看起來機關重重的密室,卻一有風吹草動,便招至巴爾幹當地駐軍前去守護。
兩部分人馬在洪雅山脈下交戰,戰火就在A軍的圍觀中開打,足足打了一天一夜,潛伏在此的厄斯人不得不現出原形進去強攻,而巴爾幹族人不甘示弱,拿出了所有長槍土炮,與他們對戰。
一縱隊包着白布斤紮着黑腰帶的士兵們埋伏在沙凹裡,正在緊張地等待時機,忽然一個年輕人連滾帶爬跳進沙凹,撕開自己的白布頭紗。
一杆槍立刻怼到他的腦門上,他急忙喊道:“是我!”
方缇露出了臉來。
“小神醫!”
對方是一名二級軍長,早就慕名去神醫的帳篷外面張望過,遠遠地看過他的模樣,隻記得神醫特别漂亮,過目不忘。
“不要打了!快帶我去前面,見你的将軍!”
沙凹巷道裡自動空出一條路來,方缇貓着腰快速跑過去,炸/彈和煙/霧/彈自上空劃過,他冒着槍林彈雨沖到前面,一把抓住為首的巴爾幹少領主。
“盛豪!”
“王妃!”連盛豪驚訝之餘面露喜色,可想到家國存亡之際,又立刻哭喪着臉,弓背行禮道,“我等有罪!擾王妃大人金安!我們領主一席人已被那狗賊于皓南所擒,領主要我們不戰而降,靜待時機,我們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日夜受刑……”
“你們現在在幹什麼?!”方缇打斷了他,“這地牢需要你們來守護嗎?!”
“殿下說裡面關押着一個重要的人,将來少不得在他身上讨些什麼,我們不能一起打敗A軍,但至少要守住這地牢……”
“萬萬不可!”方缇道,“這麼大的炮火聲難道A軍聽不到?不過是等你們鶴蚌相争,他好漁翁得利!聽我的,馬上停火,直接潛入地牢,将那人犯放了!”
“放了?!”
“是,放了他也跑不了!”方缇掏出鐵鎖鑰匙放到他的手中,“盛豪,你的殿下一世英名就看現在,你馬上進去把人犯放了,并向厄斯人投降,待到A軍活捉你時,你便說王宇行與厄斯人勾結,是你親眼所見!”
“這是……是一世英名嗎?”連盛豪聽不明白,“殿下那人提起厄斯人渾身汗毛都站起來了,他非常痛恨厄斯人!我怎麼能這麼說……”
“盛豪,你信我不信?”方缇認真問道。
“……當然信了,你是我們族人的恩人。”
“那就照我說的去做,”方缇道,“不但要坐實王宇行勾結這件事,還要全部将領統一口徑,就說王宇行是大叛徒大走狗,說得越大聲,效果越好!”
連盛豪躊躇片刻,看着方缇:“您是要救我趙家人,我明白。那于皓南停軍在這兒恐怕就是等我們說出這句話。可王妃大人,趙領主是什麼态度,我們就是什麼态度,巴爾幹族人甯可集體滅亡,也絕不背叛殿下……”
“不,盛豪,我是醫生,我更明白生命的可貴,那于皓南是什麼心理,我也能揣測一二,眼前無端喪命,非常不值得,”方缇的手搭在他的武器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連盛豪心中雖遲疑,但他深信方缇和殿下感情甚笃,絕不會害他,眼下趙氏危在旦夕,他和族人也非常難過,難道眼睜睜看着他們受刑而死……
方缇舉例再三,不斷勸說,連盛豪硬下頭皮,最終隻得點頭同意。
第二天中午,巴爾幹人投降。
連厄斯人都愣了,舉着槍在山洞外面,半信半疑。連盛豪領軍跪伏在地,交出地牢鑰匙,請厄斯人進去。
厄斯人當然不肯上當,押着連盛豪走入地牢,将勞倫斯從鐵椅上解了下來。
勞倫斯一見這種場景,詫異莫名,僅剩的那一顆渾濁的眼珠轉了轉,便知道其中有詐,他堅決坐在椅子上,拒絕出去。
“将軍!我們奉上将之命救您出去,快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