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胡說八道,人家買衣服,”方盼盼阖了他一眼,“那百貨大廈哪裡暗了?”
“這都多少次了,也太巧了吧,”丁一翼很不高興,“狗皮膏藥似的。”
“别太過分了,”方盼盼收起手機厲色道,“他是我朋友。”
“誰啊?”李若希轉頭問道。
“艾青。”
方盼盼瞪了一眼丁一翼後腦勺,又轉過一張笑臉來,把個藍色牛仔帽,扣在李若希的頭上。
“好看嗎?我戴粉的。”
“好看,好看。”李若希連連點頭,手摁着帽子,一邊看着臉色發青的翅膀,一邊看着後面自己玩得挺好的盼盼。
他好像根本不在意翅膀生不生氣,絕不内耗,不像自己,隻要于皓南稍稍皺眉,有個風吹草動,就難過得要命。
一周後,丁一翼方盼盼接到總統來電,要他們去家裡聚一聚,說是皓南回來了。
盡管丁一翼一點兒都沒覺得“皓南回來了”算是什麼家庭聚會的正經理由,但他早看出來了,這總統之家,全家最重視之人,乃是于皓南。
他開車帶着盼盼,一路高高興興地往總統府邸去,盼盼手裡捧着一大把木棉花,那是從晖陽島摘的。
木棉花是總統信息素之花,也是守護英雄的花,一般産出地在烈士陵園或墓地,晖陽島作為水星鮮花采摘基地,原本不種植這種多少跟掃墓有關的花,感覺賣不出去。
但方盼盼去晖陽島最大的鮮花種植養殖基地溜達一圈兒,失望地轉過臉來,問“為什麼沒有木棉花”時,丁一翼便立刻拿出一片地皮,專門種木棉花。
……然後銷量慘淡,沒人來買。
但盼盼高興。
盼盼高興他就高興,每回盼盼回娘家,都先去采花,然後抱着一大捧鮮紅色的木棉花,跟着丁一翼往家去。
路上丁一翼戴着墨鏡對着太陽唱着歌,他的夫人在後面跟着附和,偶爾糾正他跑了十萬八千裡的調子,日子是非常美好和幸福的。
隻是丁一翼深知目前水星難得的和平與安逸,是萬千A軍在各自領地鎮守一方,想要真正的“和平”,需要去厄斯星球直接解決敵方摩洛哥大王。
他每天都把手機調成最大鈴聲,等着組織的召喚。
就這樣開開心心往家走時,忽地看到後面有個車跟着,黑色四個圈的公務車,雖是私人可用的,但輪胎斜杆上的藍白色,顯示它來自法院。
欺人太甚!
丁一翼借着給車加油的空隙,讓盼盼坐在裡面。
張開手臂,堵住了後面車裡的那個人。
對方停了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下車。”丁一翼踢了一腳他的輪胎。
袁艾青緩緩放下了車窗。
“……為什麼跟着我們?!”丁一翼伸手抓住他白色整齊的衣領,将他上半身直接薅出了窗外,拳頭放在他的額頭上,“袁艾青,别給臉不要臉,我們已經結婚了!”
袁艾青靜靜地看着他:“我要去總統的家。”
“做什麼?我們是家庭聚會!”
“總統讓我去,”袁艾青看着他,“加入你們的家。”
……他有時候被丁一翼這樣恐吓毆打,其實也不冤,因為他幾次被丁一翼削的原因,都是“破壞夫妻感情”。
“他這人好像在你面前和我們面前,根本不是一個人,”袁艾青勸方盼盼,“他平時對你使用暴力嗎?”
“沒有。”方盼盼搖搖頭。
“去年見你幾次,你一直跛着腳。”
“他踩了我一腳,我骨裂了,”方盼盼解釋道,“不是有意的。”
“又不是隻貓,怎麼會被他踩到。”
“他太大塊頭兒了,挪步就比較遲鈍……”方盼盼比劃雙手,比劃丁一翼的寬度,“你知道Also的人怎麼叫我們嗎?”
“什麼?”
“雙開門冰箱和冰箱貼,”方盼盼指着自己,“我就是那冰箱貼。”
袁艾青看着他,噗呲一聲笑了。
倆人從小相識,因為父輩的關系,彼此很熟悉,也很親密,堪稱鐵磁。
所以在丁一翼勒令袁艾青“不可以再跟盼盼見面說話”時,袁艾青斷然拒絕了。
“打死我,”他指着自己的腦殼,“丁一翼,打死我,我都不會跟方盼盼絕交。”
……這似乎更證實了他對方盼盼有意,使得丁一翼更為震怒,盡管袁艾青和方盼盼都反複告訴過他,他們是純真的友誼。
“這世上哪有純真的友誼?都是沒搞成。”丁一翼不屑道。
“低俗!”
方盼盼生氣了,他又趕緊低聲下氣去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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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哪有純真的友誼?都是沒搞成,”于皓南道,“你們小時候不是總愛吵架打架嗎?你還讓我揍他。”
“那不是小時候嗎?現在我們都長大了,”方缇坐在他的身邊,壓力山大,“二哥,你要我回駐地,我自己走就行了,不用你送。”
“誰知道你在我邊上會使什麼亂子,回頭又做面具,胡亂發号施令,放了巴爾幹人,怎麼辦?”
方缇努了努嘴,他知道二哥這人輕易不信人,一旦信任土崩瓦解,他再說什麼都白費了。
“你信任他,我能理解,因為你傻,”于皓南抱着手臂,皺眉琢磨道,“可他為什麼信任你。你會制毒,還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不怕你反手向我告密。”
方缇擡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二哥,幽幽地歎了口氣。
二哥不相信Alpha和Omega有純友誼。
“可是,盼盼跟艾青哥哥很好,他們就是友誼。”
“那是袁艾青打不過丁一翼,丁一翼揍他多少回你不知道,”于皓南說到這裡,低垂着眸子,看着方缇,“怎麼你不懷疑?”
“唉……”方缇搖了搖頭,“可大漂亮也有很多戰友兄弟,跟我和他是一樣的。”
于皓南聽到這更是嗤了一聲,非常不屑。
“他身邊更是一個都沒有,全是心懷不軌,”于皓南說到這明顯很氣,“就他傻傻的以為在跟人交朋友,實際在Alpha眼裡,看到他那麼個玩意兒,扭來扭去的,隻會覺得他在撒嬌。”
“哪有,二嫂都在正常說話,”方缇聽到這裡忍不住辯駁,“我們坐着允中将的飛船去的厄斯,二嫂人緣很好!”
“那允中祥都三十多歲的老光棍了,一直沒有對象,你覺得正常嗎?他不過是想要漂亮的。”于皓南閉上眼睛,似乎在假寐,“你二嫂什麼都不懂。”
“可我聽說香香把他趕出去了,是你的意思,對嗎?你讓他離開了水星鸢,他傷心難過,夢想被你折斷了。”
“他不需要什麼别的夢想,”于皓南笃定地道,“他的夢想就是我。”
……方缇的身子挪到了一邊,一點都不想坐在光芒萬丈的哥哥身旁。
“他為什麼信任你會給巴爾幹人民治病,為什麼相信你……”
回程的17個小時,于皓南一直思索這個問題。
如果……是因為愛情,于皓南一定不會讓他活命。
曾經無論是爺爺于凱峰,還是方勻、青羚,他們聊到王俊時,都很後悔一件事。
那就是沒在凱文遜第一次去昶洲時殺了他,後面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他也不會帶走王俊。
于皓南不會讓自己有這個後悔發生。
“他交錢了。”
方缇太了解二哥,想了又想,從兜裡掏出那個沉甸甸的金镏子,遞給了于皓南。
“厄斯的東西,”于皓南看了看金子下方的克數文字,“你們原來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關系?”
“……是,”方缇點了點頭,心如刀絞,“對。”
于皓南立刻将這金镏子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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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風塵仆仆地回到了總統家裡,倆人都很沉默,方傾目光掃向他們的臉,便知道事情很大。
“皓南,你過來。”
“不過去,”于皓南看着坐在沙發上的袁艾青,“我有話要說。”
“我先說,”方傾看着一屋子裡的人,都是自己人,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你去掃蕩巴爾幹,沒告訴我們任何人,把你範叔置于何地?”
“他不用過去了,以後巴爾幹不用他。”
這句話一說,于浩海和方傾臉色都變了,範恒滿是上将軍,看守巴爾幹望空塔十幾年!
這就立刻被他奪權了?丁一翼也目瞪口呆。
“袁艾青,”于皓南轉頭看向他,“你和我弟,怎麼回事?”
袁艾青一頭霧水,身邊的袁真也莫名其妙,一家人都莫名其妙,看着方缇和袁艾青。
方缇知道王宇行生死幾乎就在二哥的一念之間,而這是否能讓二哥完全打消對王宇行的惡意揣測,就是現在!
“艾青哥哥!”方缇望着他,忽然抱拳道,“我想嫁給你!”
“……”衆人靜默,随即是哄堂大笑。
“你個小崽是喝了?”于浩海路過時摸了一把方缇的頭發,“你才多大,嫁不嫁人的還早……”
于皓南目不轉睛地看着袁艾青,而袁艾青從方缇那抱拳的動作中,已經看出他有難言之隐。
“……那太好了,”袁艾青道,“我的榮幸。”
方缇的心重重地放下了,額頭幾乎迸出汗珠來。
“你配嗎?”于皓南問道。
“就是,你配嗎?”丁一翼在一邊起哄,“看人家會擺弄武器又進了基地,将來是個比肩總統……”
他忽然腦筋一轉,如果他真跟小葡萄了,自己不是了卻心中一樁大事嗎?
“配配配!”
“你幹嘛罵人啊?”袁真斜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丁一翼笑道,“我是覺得令公子跟方缇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最好趕緊成婚。”
于皓南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袁艾青:“結婚可以,免得夜長夢多。”
方傾和于浩海都感覺很奇怪,以前盼盼要訂婚,他都以生死訣來阻攔,現在卻對葡萄這樣。方傾莫名其妙道:“他還沒成年,用你一個當哥哥的人給他急忙嫁出去……”
“巴爾幹那裡16歲就可以結婚了,方缇,你多大?”
“17。”
“我看行。”
“他又不跟巴爾幹人結婚,”青羚走了出來,問方缇,“你怎麼惹着他了,非給你嫁出去。”
方缇搖了搖頭,走到袁艾青身邊,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大人們心裡都充滿了疑窦,可也不好說什麼。
“年齡差距太大……”于浩海小聲對方傾說。
“那也比差十來歲的強,”于皓南冷漠道,“他們差的不多,袁艾青的人品你們還不放心嗎?總比别人靠得住。”
“你說的‘别人’,是誰?”方傾很敏銳,他知道于皓南不會無故發瘋,隻是于皓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家宴馬上要開始了,整整齊齊放了兩張大圓桌子,才坐下這幾家人。
于皓南已經坐定,忽然,又站了起來,左右環顧一圈兒,最後看向丁一翼。
“他呢?”
“誰?”
“你哥,我老婆。”
“在軍大營裡了,”丁一翼道,“來時我們問了,他說有事不過來。”
“你沒告訴他我回來了嗎?”于皓南納悶道。
“告訴了啊,”丁一翼有些想笑,“人沒甩你。”
于皓南握着筷子,半晌又坐了下來。
可是看着眼前清脆鮮綠的香菜,薄皮大餡兒的芹菜牛肉馄饨,明明是李若希喜歡吃的東西。
啪的一聲,他把筷子扔了,掏出兜裡手機,給李若希打了過去。
“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