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孝铮内心忐忑地從軍用私人飛機上走了下來,确切地說,是從殲-f22戰鬥機上步履匆忙地下了機。在場荷槍實彈的A軍将領們全程17個小時,都黑着臉,緊緊地盯着他,目光不善。
他們不懂Aland内部信号兵、情報兵、偵察兵各個軍種齊備的情況下,于皓南執行任務為什麼還帶着一個警察,同樣的,梁孝铮也不明白,Aland作為A軍擁有大勢宇航兵種的新興最強戰隊,為什麼還要帶上他。
他轉過身,看到于皓南跟飛行員說了什麼,回頭一擺手,這架銀色的飛機竟然怎麼來的就怎麼飛了回去,Aland随行的人并沒有下機。
“就咱倆?!”梁孝铮看着他。
“就咱倆。”
于皓南掏出手機根據地圖導航,去到了巴爾幹駱駝驿站,倆人換上當地服裝,坐着駱駝,往城鎮裡去。
“這個是擋風沙的,”于皓南把買來的頭紗帽子遞給了梁孝铮,“給你。”
“不用,”梁孝铮不接,“我又不是多嬌氣的人。”
卻看于皓南把自己包了個嚴嚴實實。
“怎麼你怕曬黑?”
“我怕人看出我來,”于皓南道,“這次行動前期我需要保密。”
“你來過這裡嗎?”
看他剛剛導航的樣子不像。
“小時候來過。”
“那你……”
“我跟我爸長得像。”
“哦,”梁孝铮無端有些緊張,“你那麼多護衛都被你攆回去了,出事了我能保護你嗎?”
他摸了摸身上的槍,裡面就6發子彈和24發備用彈。
“……我能保護得了你就行了。”于皓南輕阖着眼睛,目光和善。
當夜入住了一家民宿,外面卻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不到夜裡八點,當地巡邏兵便全副武裝,各處查崗。
“每天晚上都這樣嗎?”梁孝铮站在窗前往外望,隻見家家戶戶燈火通明。
“飛機來過才會這樣,”于皓南道,“不過越緊張,暴露得越快。”
梁孝铮才明白他為什麼非要開着殲-f22過了,到了地方卻又隐藏。
“我能知道任務内容是什麼嗎?”
“嗯。”于皓南點了點頭,兩人共處一室,燈光幽暗,“這裡有一個人,下落不明,你知道嗎?”
“知道,”梁孝铮說完又連忙搖頭,“我不是有意知道的,但當年事情鬧得很大,我大爺……就是我伯父的夫人,艾蘭将軍,跟塞西莉公主向來交好,那天晚上她獨自找來我們家,哭訴那個人失蹤了,也許,就藏在這裡。”
“是。”
“但好幾撥人來這裡找過,我伯父,範叔,步叔,尹叔,海盜大王,還有塞西莉公主的丈夫,劉上将,以及……”
他垂下眸光,沒敢繼續往下說。
“于總司令,總統大人,章總理,都找過。”于皓南坦誠道。
梁孝铮點頭:“他當年跑了,也是為了逃命,既然是逃命,就不會被輕易找到。”
于皓南表情有些玩味兒:“你知道他為什麼跑嗎?”
“當年你那樁案子,自衛反擊。”
當街反殺,血濺十裡,于皓南被赦無罪,而巴爾幹首領、刺殺的始作俑者趙雲可,身首異處。
于皓南點了點頭:“那件事對我來說,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造成那樣的連鎖反應,我很無奈。”
“我明白,”梁孝铮道,“但如果你是希望我能找到他的話……說實話,我沒多大信心。”
畢竟那麼多人都無功而返。
“不是,”于皓南搖了搖頭,“他是死是活對我來說,也就一句話的事。但如果這地方……”
他指了指窗外,那高高矗立于雲端的望空塔。
“因為他,跟厄斯人有勾結,那他必死無疑。”
“你是懷疑這個?”梁孝铮皺起了眉,這可是禍國殃民的大事。
倆人低頭密謀了很久,當夜,梁孝铮喬裝打扮,一身夜行衣,按照于皓南制定的計劃,準備向望空塔進發。
“你放心,假設你被逮住了,我會救你。”
“我有點不明白,”梁孝铮一邊往身上安裝備一邊說,“Aland在你麾下可使用大兵數以十萬二十萬計,怎麼你就盯上我了。”
“因為他們身上‘大兵’氣息太濃郁,你不一樣,”于皓南道,“你身材比較單薄矮小,更像他。”
往腰上纏繩子的梁孝铮一聽,雙手立刻垂下:“我不去了。”
“開玩笑的,”于皓南道,“是你身手形态最像他。而且當兵的人習慣用當兵的思路去看問題,你不一樣,你是警察。”
梁孝铮嗤了一聲,還是大步流星地去了。
地形圖和勘探圖,以及監控定位圖和門口放哨的地理位置,都被于皓南原封不動給了梁孝铮,這人他信任,所以堪當使用。
他要看看王宇行如果想要潛入望空塔,有沒有可行性。
淩晨兩點鐘,梁孝铮進去了望空塔外牆,裡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于皓南心有些涼,在不遠處靜觀其變。
他知道範恒滿範叔把守着這望空塔核武器,是負在肩膀上沉甸甸的重擔,沒有一天是能夠踏實安睡的,如果有一天它有不測,無論炸了還是沒炸,對水星都是颠覆的結果。
上一輩人有其時代的局限性,比如爺爺沒有狠心推翻的王室,到了父輩那裡才一舉推翻;而父輩面對厄斯人精密的宇宙航母和火箭一籌莫展時,他們這一輩人,需要砥砺前行,去往太空。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局限,可一代人也有一代人的使命。
淩晨三點半,望空塔上下三層俯瞰地面的照射白燈忽然乍起,警鈴大作,梁孝铮被擒住了。
沒有等到于皓南的及時救助,他被五花大綁,雙臂背于身後,帶上手铐,送往了望空塔内部審訊室。
梁孝铮被捆在十字鐵架上,望着前面身穿A軍制服的人們,他們的制式服裝不同于整個A軍番号的任何一個,而是绛紅色老式軍服,統歸于範恒滿範将軍的部隊,原本的番号是Anger,隻是方傾上位後,範恒滿作為他的副将保留了這一顔色服裝,隻是象征皇家軍的金色麥穗一經去除,現在有些不倫不類。
“你是哪裡來的?”為首審訊他的人,肩上三星帶花,身材魁梧,面容嚴肅。
“……我自遠方來。”梁孝铮回答道。
對方嘴角一抽,幹笑了一聲:“聽你口音,你來自首都。說不說由你,竟敢擅闖這裡,就不容你活着出去。”
說完給左右部下使了個眼色,闊步走了出去。
梁孝铮警惕地看着左右這倆人,開始了他的審訊。
往常在警局時隻有他審别人的份兒,這回身份調轉,他是被審問者,隻幾個回合,他就無奈對方審問功底實在是直白且沒技巧。
“你叫什麼?”
“我不會說。”
“好小子,你敢不說?!”
“我就不說,我等我律師。”
“巴爾幹沒有律師!”
“難道是法外之地?叫你上級領導過來!”
對方顯然被他喝住了,軍隊裡更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我又沒怎麼着你,這是正常走流程!你為什麼要闖進這裡,這是軍事重地!”
梁孝铮:“我是來旅遊的!”
“旅遊?你旅遊為什麼不去看星星吃烤全羊,跑我們塔裡作甚?!你還成功跳上三層防護台,簡直身手了得!”
“這麼高的塔我不想來拜一拜嗎?”
“半夜兩點你來拜塔?!”
“心誠則靈!”
……對面幾個大兵顯然沒有多少實戰審訊經驗,跟他這麼來回沒營養地進行了幾回合後,忽然變了語氣。
“今天看到Aland于中将于皓南的專架停于機場,不久後悄然離去。你、你是不是他派來暗訪的?”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梁孝铮反問道。
他面生,看着又沒有個兵樣,範恒滿不在時,這巴爾幹駐軍從上到下,沒人認識他。
“你可以實話實說,是不是有特别任務,看你年紀不大,好像跟于總也差不多,”對方來軟的,開始誘導,“如果上頭有特殊交代,我們就不浪費你的時間了。”
“我要喝水,還要吃飯。”梁孝铮趁機提要求。
半小時後,梁孝铮吃飽喝足。
“現在,您可以實話實說了嗎?于總讓您過來,是不是特别抽查……”
“誰是于總?”梁孝铮嘴巴一抹翻臉不認。
這下觸怒了幾個大兵,對他是呼來喝去,恐吓威脅加怒罵,梁孝铮當警察有五年之久,哪裡會怕這個?他看着他們怒火升騰,以為自己會遭受嚴刑拷打,可并沒有,大兵們隻是收走了他的飯和水,很快便怏怏而去。
梁孝铮雙手雙腳被牢牢捆縛,望着周圍黑洞洞的牆壁,看着曆經歲月洗禮,雖然幾經粉刷,但牆面斑駁,最裡面那層像是隐隐含有血迹。
這望空塔是瘋王凱文遜所建,設立之初想來就是為了藏匿核武器,更是在巴爾幹趙雲可執政時期設有各種拷問審訊處罰室,各種刑具不一而足,不知道多少冤魂死于這裡。
第二天早上,又來了一批人,身上穿有白大褂,是部隊軍醫,先用噴霧灑了他的臉,試圖揭下他的面皮,又用射線光掃視了他的眼睛,确定他不是厄斯人。
這批人走了以後,又進來了幾個大兵,梁孝铮看到他們肩上二星帶花,是中将級别。
“梁警官,梁隊長,”對方掃描了他的臉,從水星戶籍裡已經得知了他的身份,“我們軍警向來都是各有職權,互不幹涉,您不打一聲招呼忽然來訪,所為何事?我們呂中将特來問詢,可是艾将軍或是梁警司……”
“艾将軍不知道我來這兒,我伯父已經内退了,不是警司。”
“那您千裡迢迢來我們這望空塔視察……”
“我就是好奇來看看。”
“您這可不能随便好奇啊……”對方姓呂名宏,二星中将,範恒滿部下要員,遇到此事,深感棘手。
梁孝铮這人要說沒名沒姓,自有他的處理方式,可他非沾親帶故,處理起來就很麻煩。
“以前艾大帥,跟随于總司令,是來這裡巡查過,您要是好奇,其實可以跟您嬸嬸過來玩……”
“那是我大爺,”梁孝铮道,“而且此次是我私人行程,跟他們都沒關系。”
呂宏跟梁孝铮對視許久,反反複複核對他的身份,真是梁孝铮無誤。
清晨五點多,梁孝铮被釋放。
于皓南坐在不遠處沙凹駱駝車上,頭戴黑紗帽,正優哉遊哉地喝着油茶面,吃着水煎包,固定的巴爾幹早餐搭配。
他看到梁孝铮出來,一點都不意外。
“于黑子!說好了來救我呢?!”
“哪裡需要我出馬,”于皓南道,“你看這不平安無事了,要吃早點嗎?”
梁孝铮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