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于皓南無奈地歎了口氣,往後背一靠。
李若希一入場便和楊門光往旗杆下走,萊斯利興奮地跑到了前排,最佳觀賞地點,衆人也都問他:“誰能赢?!”
“這個還真不好說,”萊斯利道,“我排頭兵絕對是那個!”
倆人一站定,齊齊往頭上旗幟上看,楊門光剛要說“石頭剪子布,誰赢誰走第一步”,李若希便一手拍向他的後背借着一股威壓重力往下。
緊接着一彈,把自己的身子借力挂在了旗杆上!
衆人轟的一聲叫好,萊斯利忍不住笑道:“你起步慢了!”
兵不厭詐,楊門光對上李若希果然還是經驗尚淺,他發現自己落後一步趕緊随後攀上旗杆,開始跟李若希在上面無吊繩、無掩護、無防護的情況下單手施壓于對方的同時,向上攀爬。
楊門光的優勢是身單力不簿,這旗杆他目測十幾秒就能爬到最上面去,任何Alpha都不可能超過他,而他萬萬沒想到,一個長得……花裡胡哨十分難看的Omega将領忽然下場,比他身子更單薄、更柔軟,而且力氣還很大!
倆人一邊見招拆招,比劃拳腳,一邊互相橫腿格擋,阻撓對方向上,李若希起手便超過了他一個身位,此後一直維持着這個優勢不斷向前,眼瞅着越蹿越高,楊門光便使出另外招數,忽然握拳,咚的一聲砸了一下李若希的腳面。
李若希感到腳背一痛,震驚地往下看:“小楊,還上拳頭了啊?”
說完也不往上爬了,反而往下出溜了兩步,兜頭猛扇了他後腦勺一巴掌,砰的一聲悶響,像拍到了一顆熟透了的西瓜上。
楊門光後腦勺挨了這麼一電炮之後懵了好幾秒,抱着軍杆一動不動,樣子十分可憐,衆人見狀都快笑瘋了。
于皓南再也坐不住了,從欄杆上飛身而下,去往旗杆處,此刻李若希還在拼命蹬着楊門光,而楊門光握着他的腳腕不讓他繼續往上爬。
忽地一聲清嘯,于皓南一記破軍飛刀在手,向軍杆中上遊迅猛投出,古銅色的刀柄沿着旗幟上下繩索啪的一聲,便切斷了旗幟得以飄揚在上空的繩索支撐,那藍色的A軍圓旗,便從李若希的臉上和楊門光的目光中,投下一片陰影,飄飄蕩蕩地落了下來,落在于皓南的手心中。
還得是我。
于皓南抓着旗中央,一揮手,将其收攏在手心當中,轉身而去。
他想李若希又要蹦蹦跳跳地追過來了,感歎他很厲害,怎麼就知道智取呢,他跟新兵王跟猴兒似的在那傻乎乎地爬杆子。
可都快走上席面了,身後也沒人。
“……”
他回頭一看,李若希和楊門光早已蹦到了地上,正在那互相自我介紹。
于是他走得更快了。
“你好!我叫李若希,是Air海軍陸戰隊總指揮兼水星鸢執行帶練部隊中隊長!”
“你好,我叫楊門光,光耀門楣的門,光耀門楣的光。”
“那你為啥不叫楊光門?是因為不好聽嗎?”
楊門光笑了,頭一次見這麼爽朗好笑、身手利落力氣又大的Omega,現在後腦還隐隐作痛,而李若希也是見他忽然開朗一笑,露出幾分稚氣,才發覺他才是個21歲的少年,剛剛的驕傲鎮定,不過是緊繃着而已。
“你要跟那個于黑子走嗎?”李若希小聲問他。
楊門光看了看那扯了旗就走的上一屆兵王,好像很不愛理人似的,看都沒看他一眼,有些怅惘:“可我話都說出去了。”
“沒事沒事,耍無賴就好了,”李若希道,“你來我這兒。”
楊門光的雙眼裡放出了希翼的光。
“這是我大副,你前輩的前輩,嘿嘿,上上屆兵王,騰達飛!”
“你好!”騰達飛激動地在褲子上搓了搓自己的手,跟楊門光握了握,“真不敢使大勁兒啊,怕握壞了咱這雙神槍手!”
楊門光見騰達飛更是待他熱情,很是高興。
“你要把他收到麾下?”于凱峰有些意外地問于皓南。
“嗯。”于皓南點頭。
“敢收下一屆兵王到自己部隊當手下的兵王,”丁一劭笑道,“你也是頭一個,真大膽。”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光芒是會互相掩蓋的。
“我上一屆兵王也想收來呢,結果讓他給截胡了。”于皓南望着那在跟新兵王熱絡聊天、急于撬牆角的李若希。
“孩子你過來。”于凱峰遠遠地朝楊門光招了招手。
楊門光走上台前,于凱峰望着他的目光,悠遠而深沉。
問于浩海:“你認識嗎?”
于浩海納悶道:“我這剛認識。”
“你年紀小,”于凱峰想起來了,他沒趕上,便又問方勻,“像嗎?”
“眉宇之間,有像的地方,”方勻道,“是老楊家的孩子。”
于凱峰的一雙虎目瞬間變得濕潤了。
那是45年前的事了,翟晨變異人之戰,楊家32口人橫擋在烏爾莊火車站,與Bate變異人大軍厮殺十數夜,愣是沒放一個變異人進村屠戮,隻是人手一杆長纓槍,與變異人近身肉搏,全數戰死,滿門忠烈,無一活口。
于凱峰和方勻趕過去的時候,看到那個場景,即便已經血海刀山翻過踏過,也沒見過那麼慘烈的戰場,無不悲鳴出聲。
天可憐見,他們家竟然還有一無辜幼子被扔到枯井裡,村民發現尚有氣息,偷摸撿走,逃脫了那場噩運,才有了楊門光這單獨一脈,傳到現在。
還是李傳光從孔雀旗那裡拿到這新兵王的照片,左看右看,說十分眼熟,于凱峰從他的姓氏和獨門絕技裡,才發現他是楊氏後人。
“你爸去哪兒了?”于凱峰問道。
“96年蜥蜴軍戰争,犧牲了。”
于凱峰點了點頭,算了算年齡:“那時你才三四歲。怎麼不知道來找我們呢?”
無論是祖輩還是父輩,楊門光是真正的烈屬,那是有絕對有優待的。
“因為不是世襲。”
“什麼?”
“軍隊榮耀,不世襲。”
于凱峰和方勻、李傳光等人都笑了。
“傻孩子,榮耀雖不世襲,但戰友情是可以世代延續的,你爺爺,是跟我們同桌喝酒的老戰友啊,”于凱峰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很是心疼,“這些年過得好嗎?”
“國家養我,供我讀書,讓我吃飽,送我上學,”楊門光道,“我過得很好。”
“嗯,嗯,”于凱峰點頭,“這都是總統的功勞。”
一行人在上面絮絮叨叨講了很多話,列隊方陣裡面的人就都像不管了似的,任憑他們在大太陽底下原地打坐。
本屆新兵營戰士第87名,名牌号是“汪雨”的戰士,坐在那裡坐煩了,打了個哈欠。
無語又譏諷地看着主席台。
上面是叛軍的兒子,将軍的兒子,烈屬的兒子,等等等等,都會得到優待。
隻有他王宇行,王室的兒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如今換了一張面皮,染黑了頭發,化了假名,坐在這裡。
對,我王宇行,又回來了。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還從新兵營出發,這回直接能進水星鸢培訓基地,一步到位,開始宇宙霸主的震撼征程。
隻是,這回來新兵營好像比上回要更有底氣了一些,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有了個戰友,一個小小的戰友。
斜對面Omega方隊裡倒數第一排、倒數最後一個的戰士,忽然轉過頭,像是被點到了似的,直接看向王宇行。
然後粲然一笑,露出他孩童般的燦爛笑靥。
方缇。
王宇行跟着笑了。
小時候方缇曾無數次說要跟他一起進新兵營,他都覺得是天方夜譚,不可能的事,因為倆人年齡差距太大。
隻是沒想到,時移事易,人事變遷,他如今無法露臉見人,隻得年齡改小5歲,化成别的身份,重新考進新兵營,而方缇卻是破格入取,直接報名,通過斐然的醫學成就,加入這裡。
被打倒一萬次,也要擦擦鼻血,重新再出發。這一次,王宇行發誓要拿回屬于自己的全部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