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假的梁文君臉上摘下來了,你猜怎麼着?”聞夕言道,“跟俞格當年的,是同一配方。”
“我天,”方傾道,“我幾乎要懷疑是俞格回來了。”
“可他當年想報的仇,于總都給他報完了。”聞夕言道,“回來幹什麼呢?”
“人皮面具除了他和我,還有你掌握了以外,”方傾道,“還有失蹤了的喬雅。”
“又四五年沒見了,”聞夕言道,“喬雅還在人世嗎?自從上次提過想讓他教方缇醫術,我用遍了所有能聯系他的方式,都一無所獲。”
“他唯一的牽挂,可能就是丁總一家,但他們過得很好,”方傾道,“即使他活着,也沒有跟外星人勾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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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行眯縫着眼睛,睡得看起來很香。
“别裝了,”一個身着白大褂的人,靠在了床邊,“我都觀察你很久了。”
“師父。”王宇行把被子往下挪了挪,睜開了眼睛,望着喬雅。
“都第三名進新兵營了,怎麼還這倒黴樣,”喬雅抱着手臂看着他,“别叫我師父,丢不起那人。”
王宇行從被窩裡伸出了手,可憐巴巴地伸向他。
喬雅看着他,總像是帶着俞格的濾鏡,歎了口氣,将冰涼的手指遞了過去,跟王宇行的握了握。
倆人一個賽一個的手涼。
王宇行晃了晃他的手,臉色慘白:“我确實不配叫你師父,對醫術一竅不通,但是……我中的毒,我猜你沒有不管我……”
喬雅正色道:“為什麼還有百草默在世上,這不是已經封禁了十多年嗎?”
“這個應該跟俞總當年的毒不一樣,有人……剽竊了他的藥,”王宇行偷偷觀察着喬雅的臉色,“我猜,可能是他的崇拜者,想要複制他的輝煌。”
“然後拿你試毒啊?”喬雅疑惑道。
“我是什麼東西,王室遺孤,用來試藥不是正好?”王宇行自暴自棄道,“俞總當年痛恨的社會,也是王室掌權,殺了我,也是為他報仇。”
喬雅歎道:“如果當年他這麼想,也就不會護送你一路,讓你平安降生。他再壞,也知道稚子無辜。”
王宇行鼻子一酸,點了點頭,仍是執着地望着喬雅。
很奇怪,明明跟他非親非故,隻是他兩次瀕臨死亡的時候,喬雅都來看望他,他們是通過甲級戰犯俞格而相識,喬雅腦子像是不大好,精神有些瘋癫不正常,可卻能對他說出這四個字來,稚子無辜。
“怎麼你還要哭啊?都是個大男人了,不是當年的高中生,”喬雅道,“堅強一點兒,誰惹了你你就要找出來,報複回去。”
“嗯,”王宇行點頭,“師父,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就知道我不能空手回去,”喬雅望着天花闆,“什麼事?”
“我有一個朋友,在孤兒院裡,是個Omega小孩,他特别有才,制作出了百草默的解藥……”
“百草默沒有解藥!”喬雅恨聲道,“當年方傾也不過是蒙騙世人,自己做了個假的百草默,又說百草默有解藥,故意拆俞格的台!”
“噢噢,”王宇行從兜裡掏出了一個塑料小瓶,遞了過去,“那你看這個是什麼?”
喬雅接過去,倒進手心裡,隻一點碎渣,聞了聞,伸出舌頭給卷走了。
“别别!我就那麼一點兒了!”王宇行坐了起來趕緊去搶,好不容易搶回小瓶,往裡一瞅,就還剩一點兒粉末。
他痛心疾首:“啊,我的神藥!”
“呸呸!”喬雅連連往外吐,“還神藥,這東西含了劇毒,你要不是中了毒,單吃它得死了!”
喬雅拽過桌上的水連連漱口,吐進了屋裡的綠蘿中,才勉強緩了過來。
“這東西,是你那個小媳婦做的?”
“是我朋友!”王宇行怒道,“他才11歲,是個小孩兒!”
“叫啥名?”喬雅還真對這制出解藥的小孩感興趣了。
“方缇。你隻要買串葡萄到方苗苗福利院裡,就能找到他,師父,您教他本領吧,把畢生所學,都教給他吧師父,隻有他才能繼承你的絕妙醫術。他是我,是我……”
王宇行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定義,他和方缇的關系。似乎現有名詞,都無法概括方缇對他的意義。
“媳婦兒。”喬雅接話道。
“不是!”王宇行皺緊了眉頭,“反正求你了!”
“學費多少?”
“你開價!”
喬雅笑了笑,他知道這位少爺可不差錢。
“一個腎。”
“啊?!”王宇行愕然道。
“我年紀大了,身體機能逐漸減退……”
“你生病了嗎?”王宇行關切地問。
“沒有,我是想先存一個腎,等我不行了,再找你要。”
王宇行的眼珠叽裡咕噜轉着,問道:“割了以後,我還能長出來嗎?”
“當然能,Alpha有三個腎髒,我要一個你也不算缺。”
王宇行想了很久,這輩子,他知道跟什麼“愛情”那種廉價的消遣品無緣,其實腎功能對他來說,也沒有用武之地。
但方缇是能救他于水火的人,無論怎樣,方缇變強,才對他最有用。
“那好吧,”王宇行忍痛割舍,“等你要的時候,就來取。”
喬雅低低地笑了:“沒诓我?真的答應了?”
“你會易容,又會制毒,偷摸來把我撂倒取腎,我又能如何?”王宇行一副大丈夫有舍有得的模樣,慷慨道,“成交!”
喬雅跟他擊了一掌。
“對了,孤兒院裡就他愛吃葡萄嗎?”喬雅問道,“一旦還有小孩叫方缇,也要吃葡萄,那怎麼辦?”
“那是一般葡萄嗎?”王宇行道,“他愛吃的葡萄隻有一種,叫做‘妮娜皇後’。”
喬雅不禁莞爾,一顆葡萄而已,竟然叫“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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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他熟練地戴上人/皮面具,僞裝成了别人,混進了方苗苗福利院大食堂窗口處,成了給小朋友們分水果的怪叔叔。
迎面看到退休後在這兒做研究的方勻,從他面前路過,喬雅心裡一哆嗦。好在他此刻已經成了别人,方勻也早就應該忘了他這一批的醫學生,雖然,他和俞格都是當年曆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妮娜皇後葡萄貴得吓人,不是福利院的常駐水果,小孩們根本不認識它。喬雅等了半天,隻有一個小朋友,瘦瘦的,臉蛋圓圓的,人非常白,眼睛大大的,是深藍、淺藍雙色瞳孔,很是不平常。
他試探着走了過來,低頭一直望着葡萄,擡頭朝喬雅嘻嘻一笑,有些讨好地把銀色餐盤,伸了過來。
“叔叔,來幾粒就行。”
“你叫什麼名字?”喬雅低聲問道。
“方缇,絞絲旁的缇。”
孩子坐到花壇邊上,把葡萄剝了皮兒,在那吃的時候,喬雅輕輕地走到了他的身後。
“王宇行讓我給你帶句話。”
方缇轉過了頭,倏地睜大了眼睛,喬雅看到他瞳孔中的藍色逐漸放大,眼睛變得更明亮了。
“什麼?”他問道。
“我是你師父。”喬雅開門見山道。
“他還好嗎?”方缇站了起來,“外星人來了。”
“外星人目前沒怎麼他,”喬雅笑道,“他倒是差點死在了水星人手裡。”
方缇手中的葡萄掉了一地。
當天晚上,于皓南騎着摩托車帶着方缇,風馳電掣般地往醫院趕。
“葡萄,哥哥要給你介紹一個新朋友,”于皓南道,“是一個……外星小朋友。”
下車時于皓南鄭重其事地對他說。
方缇卻抓着于皓南的腰間衣服,仰頭望着他:“哥,我要去看王星星,他是不是快死了?”
“唔,其實沒死,又活了……”
方缇轉頭往醫院裡跑去。
加護病房裡面,人去床空,方缇摸了一把床單,竟然還是溫熱的,屋子裡有着淡淡的酒香,是王宇行的伏特加信息素氣息。
“他走了……”方缇不乏失落地回頭,望着哥哥。
“走了就是好了呗,沒事了。”于皓南摸了摸方缇的頭,感歎王宇行的魅力竟然比外星小朋友還大,更讓方缇好奇。
當天晚上,是方缇跟厄斯小孩兒的第一次見面,外面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辛博閣伯爵家裡出事了,車禍,一家五口全走了,塞西莉公主主持葬禮,我得去幫忙。”
青羚神情凝重地回家換了一身黑色衣服,急匆匆地要出門,對方傾歎道。
“辛博閣……”方傾問道,“是不是有個過繼的兒子,叫什麼來着,辛啟森……”
“是,他其實是威爾遜的兒子,原名是威爾森,唉,塞西莉為了讓他好過一些,特意過繼給了辛博閣老伯爵,不過沒什麼出息,沒考上大學,一直在家裡做個閑散少爺,倒也吃穿不愁,辛博閣家底算是殷實,當年也沒有案子牽連,”青羚攤手道,“這下真是白忙一場,人沒了,撞得稀碎,腦漿子淌一地。”
方傾歎了口氣:“王室的後人,竟一根不剩了。”
“不還有嗎?”青羚揶揄道,“他一死,‘殿下’可就隻剩王宇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