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拍了一下腦門，輕輕的，一觸即放，李若希卻愣怔片刻，擡頭看着于皓南，忍不住用頭去追着于皓南的手心。
“幹嘛幹嘛？！别拉拉扯扯的！”
丁一翼看到了這一幕不禁皺眉，上前動手去拽于皓南一把，長官齊世磊一棍子拍在他後背上。
“丁一翼，你淘汰了！”
“淘汰就淘汰，你打我幹什麼？！”丁一翼回頭瞪起了眼睛。
“你還要動手？！”齊世磊喝道。
“啧啧，你怎麼跟長官說話的，”李若希連連推搡丁一翼的肩膀，将他推到了一邊去，“跟長官還敢瞪眼，你懂不懂紀律？！”
倆人去到了不遠處站着，丁一翼眼裡挑着一簇簇怒火，對李若希道：“這家夥看我不順眼！”
“才來三天，跟你無冤無仇的，怎麼就看你不順眼了，”李若希道，“至于他哥是什麼海航老大，你也别想太多，咱爸早就撂挑子不幹了，跟他有什麼關系。”
“你不懂，他什麼态度我看不出來嗎？同樣犯錯，于皓南是一下都挨不着，我挨好幾棍！”
“那是你态度的問題，”李若希勸道，“翅膀，這裡不是軍校，紀律非常嚴格，你别惹事。”
“那你離他遠點兒。”
“誰啊？”
“于皓南。”
“你管得着麼你？！”
“啧，哥，你沒聽别人怎麼說嗎？”丁一翼望着他嚴肅道，“都說咱們家扒着總統他們家，一娶一嫁，想要外戚攬權、外戚幹政！再加上咱爸剛提了上将，不怪旁人這麼想，我和盼盼已經是既定事實了，全水星也不是再沒有Alpha，你要跟于皓南在一起，真像咱們家要篡權似的，沒來由地背這黑鍋。”
“别胡說八道了，什麼在一起，”李若希臉上微微發熱，“軍隊紀律第一條，就是禁止戀愛，我目标遠大，才不會搞這些。”
可他忍不住望向已經在很遠處站着的于皓南，心想這就是他疏遠自己的原因？
“你們軍隊第一條紀律，是禁止戀愛？”丁一翼問道。
“是啊，難道你們不是？”
“我們是‘禁止鬥毆’。”
丁一翼淘汰後，王宇行前進一步，跟彭羽瓊對視沒幾秒，彭羽瓊嘴角扯出一個笑來，淘汰移位，接着是殷鵬、孫亞晴和周旋，他們都以極快的速度扯出一個笑來結束這個所謂比拼。
沒有人願意對王宇行笑，知道“他是誰”以後，誰又能對當初那炸毀昶洲島、造成數十萬人流離失所的瘋王凱文遜的兒子，笑得出來。
王宇行也無所謂，面無表情望着對面不停變換的臉，他已經習慣了。
隻是這回，站他對面的人是梁詠雲，倆人隻對視片刻，梁詠雲便低垂下眼眸。
好久不見了，在年初大家為了孔雀旗選拔備考，AO分開訓練之後，梁詠雲在軍校操場上就很難看到王宇行的身影，從李若希那裡聽說王宇行考了第三名後，他是唯一不感到震驚的軍校校友。王宇行謹慎又聰明，在選拔當中特别是在石壁之内，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天幹地支五行符号，他就知道這是王宇行的重要得分點。
王宇行忍不住望天，一般人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他能想得通，雖然也不是一件多麼令人愉快的事，但遇上這種對他有着明顯好感、想要接近的人，他更是不耐煩。
于是勉強笑了一笑，自動淘汰，轉身離開了隊伍。
梁詠雲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林玟，你淘汰了！”長官在一旁催促，林玟從戰隊出列。
丁一翼聽到聲音，有些不耐地轉過頭去，朝他招手：“林玟是嗎？過來，咱們聊聊。”
林玟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孟令華，向他走了過去。
丁一翼問道：“林玟，是林緻文的林，還是林緻文的文？”
宋玉溪和翁伯晨站在他一左一右，聽見他的問題低頭輕笑。
“雙木林，王字旁的玟。”
“在軍校的時候沒見過你，”丁一翼道，“從哪兒畢業啊？”
“膠流島醫學院。”
丁一翼想了想，這是哪兒旮沓的島，宋玉溪和翁伯晨也連連搖頭：“沒聽說過。”
“島上通網了嗎？”
接着是不懷好意的笑聲。
“三年前剛通的電網，信号斷斷續續的，”林玟回答道，“是很偏僻，一共不到十來萬人的小鄉鎮。”
“那你挺不容易啊，”丁一翼摟着他的脖子，笑道，“我覺得你這名字不咋地，聽了讓人無端上火，也沒氣勢，我給你改一下行嗎？”
“那是我的榮幸，丁總。”林玟擠出了一個笑，臉色發白。
“你都已經當兵，就别要那個文了，棄文從軍怎麼樣，”丁一翼道，“林從軍。”
“好名字。”林玟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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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晚上開始，林玟就自稱林從軍了，消息傳到了衆人耳中，長官齊世磊非常憤怒，把林玟叫過去審了又審，問丁一翼是否霸淩了他。
“沒有啊，丁總很和藹，對我很熱情。”
“什麼丁總，哪來的總！”齊世磊道，“你不用怕，管他什麼家大業大，在軍隊裡，都一視同仁！他有沒有恐吓你或是毆打你，你如實說！”
“真的沒有，長官，”林從軍道，“我也覺得我之前的名字聽着挺沒勁的，還跟那個臭名昭著的失蹤的文人，就差一個字，改了就改了吧，長官，以後我就叫林從軍了，新名字挺好的。”
齊世磊瞪了他半天，也搞不明白，還讓同是醫學生的孟令華，為他檢查一下身體。
“沒有明顯外傷痕迹。”孟令華報告道。
齊世磊隻好詢問兵王于皓南，是否聽聞丁一翼有霸淩士兵的行徑。
“沒聽說。”于皓南回答道。
齊世磊語重心長道：“于皓南，你進營這一周，表現很好，各方面技能體測、各種槍械，手/榴彈，槍/榴彈，小口徑火炮和反坦克武器，以及徒手格鬥，你都非常優秀，從無敵手。但是，百戰百勝的将軍，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你要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諜報能力，你要有信任的同伴，能聽你的話，任你差遣。”
于皓南似乎聽懂了，點了點頭。
他這方面的欠缺，沒到三天，左陽旭和萊斯利就發現了。
“奇怪了，于浩海那時候朋友可不少，”萊斯利道，“像劉赢和步睿誠，後面做了他的副将，就是當年的蔔奕和谏中震，也能跟于浩海說上話。”
“浩海他不内向，”左陽旭道，“他有個同胞兄弟瀚洋在軍營裡，其實性格跟他一體兩面，都善于結交朋友。”
“這麼說，于皓南還是像方傾。”萊斯利道。
左陽旭點了點頭：“隻不過方傾是搞科研的人，習慣了自己埋頭在實驗室奮鬥，也就罷了，咱們當年還囑咐浩海别去打擾方傾做研究。但皓南這孩子怎麼辦，總不能做一個孤獨的兵王吧？”
“他那宿舍裡沒有室友跟他一塊兒嗎？”
“沒有，都打亂了排的宿舍，前十名裡面和他一個宿舍的，隻有一個人，孔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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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鐘興奮地倚靠着雙臂，往床上一躺，12點燈熄滅了，開始了今天的“夜聊”時間。
“啊！今天真是我到軍營以來，最快樂的一天！”
外面的門打開了，走廊裡進了一處光，于皓南最後一個回宿舍，帶來了一陣清新的橘子味道，他一翻身回到了上鋪。
“就是吧，解散休息的時候……”
“快睡吧，”孔鐘斜對面的徐兆亮提醒他道，“熄燈了，就該睡覺了。”
宿舍所有人，鴉雀無聲，孔鐘歎了口氣，不得不閉嘴。
自從他們發現他們是兵王于皓南的倒黴室友後，就變得極其沉默。具體表現在于皓南在宿舍，他們集體閉麥，誰都不亂說話，到最後，就變得都不說話，嚴格遵守軍隊紀律。但于皓南不在宿舍，他們就活潑得像任何一個寝室裡鬧到後半夜都不愛睡覺的快樂大兵。
“沒關系，你們說吧，我不困。”于皓南躺在上鋪，望着漆黑的天花闆。
群居生活确實挺煩的，對于他這喜歡安靜的人來說，但條件不允許“安靜”時，他也能忍受和習慣。
“小孔，你說吧，”他下鋪的孫成龍忍不住問道，“是不是今天在操場上，你跟你弟過去了？聽你們笑得不停。”
“是啊，我還特意洗了把臉，換了身幹淨的軍裝，我弟還給我擦了點面霜，”孔鐘的聲音帶笑，掩飾不住的激動，“可以說是準備齊全，才過去給李若希看的。”
原來夜聊的話題，是李若希。
“你倆身高不一樣，還是有破綻。”徐兆亮的下鋪戚威道，“他一看你高，就知道你是哥哥了。”
“我能露出這破綻嗎？我們倆故意找了個斜坡，我在下面站着，我弟在上面，就在花壇斜坡那裡，别提多好笑了，”孔鐘道，“我和我弟站過去，李若希‘哎呀？’一聲，站了起來，問‘這是連連看嗎？怎麼長得一樣！’”
寝室裡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他邊上那個叫梁詠雲的讓他猜，我們倆誰是哥哥，誰是弟弟，他問有幾次猜錯的機會。”
“這還能有幾次？哈哈，問題問得傻，最多兩次呗。”孫成龍道。
“就是啊，梁詠雲告訴他，隻能猜一回，”孔鐘道，“你們不知道他有多認真，繞着我們兄弟倆轉了好幾圈，還扒拉我頭發。”
“扒拉你那幾根臭頭發幹什麼啊？”戚威聽着有些不爽，“埋了吧汰的。”
“剛洗頭，幹淨得很，”孔鐘說，“他是想看我們倆誰的發質好，誰好誰就是Omega。”
“這也不失為一個辨别的方法，那猜對了嗎？”
“沒有，”孔鐘笑道，“小爺我也是個愛發護發的人，發質跟孔琏差不多，然後他又看我們倆的皮膚，猜測誰皮膚好，誰是Omega弟弟，可萬萬沒想到……”
“小爺你是個愛膚護膚的人，”鄒太明道，“第一次看到你在宿舍裡敷面膜，我都驚呆了。”
“嗨呀這不是應該的嗎？咱雖然是當兵的人，但也是将來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憑啥不愛惜這張臉啊？”
“那他猜出來了沒有啊？”李經容着急地問。
“他把我們倆轉來轉去，像在擺弄兩個布娃娃……”
“孔鐘，你真惡心。”孫成龍忍不住說，“還布娃娃，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娃娃嗎？快别賣關子了！”
“别嫉妒我，反正，大漂亮睜着他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把我看了又看，”孔鐘笑道，“最後，指着我，說我是哥哥，他猜對了。”
“啊？”宿舍的人此起彼伏地問，“那麼說，你還是沒你弟弟皮膚細嫩？”
“還是你胡茬子冒了出來？”
“不是，”孔鐘忸怩道，“他指着我的臉，說我臉紅了，肯定是Alpha哥哥。”
“艹！”
“孔鐘你個畜生！”
“你臉紅什麼啊你，真無語了！”
“你這家夥不會是硬了吧？！”
連帶着孔鐘的下鋪都擡腿一下下怒踹他的床闆，踹得他在被窩裡笑得直打滾。
他們都快嫉妒瘋了，嫉妒孔鐘有跟李若希這麼親密接觸和對話的時刻，孔鐘更是興奮地手舞足蹈，根本睡不着。
“就你這心理素質還是孔雀旗前十名，我都不信，”孫成龍道，“我覺得你能第十我都能第一了我！”
“……”
“……”
忽然，宿舍裡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他們後知後覺，才發現真正的“第一”，一直沒搭腔，沒吭一聲，也沒笑。
“那個，皓南，沒影響你休息吧？”孔鐘膽戰心驚、聲音顫抖地問。
“沒有。”于皓南道。
“是不是挺沒意思的，我們這聊得都很沒營養。”
“沒關系。”于皓南眨了眨眼睛，望着依舊漆黑的天花闆。
“對了，聽說那個丁一翼跟你，跟你好像有點親戚關系，是不是他哥哥……”孔鐘這才忽然想起，張吉惟透露過他們之間的事，類似皇族秘辛一樣的頂級機密，好像于皓南的哥哥，傳說中的長公主，跟丁一翼訂了親，這麼說，大漂亮……豈不就是于皓南的親家？！
孔鐘一時得意忘形，連連打嘴，感覺自己大錯特錯，興奮過頭失言了。
“……沒關系，”于皓南懶懶地道，“跟他不熟。”
聽他這麼說，一寝室的人才逐漸放下心來，晚上于皓南像平時一樣，最後一個回寝室，也會加入他們的夜聊話題，盡管隻是聽着不發言。
而所謂夜聊，根本還是在讨論李若希而已。
“整個軍營裡都是他的味道，你們發現了嗎？”
“栀子花的香味，不過咱們後勤樓下花店，賣得最好的就是栀子花，儲備量也大。”
“據說李若希警告了很多人，再不準送他花，送了他馬上扔垃圾桶，一秒鐘都不帶猶豫的，很煩。”
“嗨，他那樣的人，還差幾朵花嗎？根本懶得看一眼。”
“他也不缺花啊，他本來就夠香的了。”
“好像Omega這種生物，是越漂亮，身上自帶的香味就越濃，想抑制都抑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