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的研發部核心抑制已注定失敗,主管卻遲遲沒有命令“賣主的叛徒”前往“一罪與百善”處贖罪,奪回自己對時間的掌控,結束這混亂的一切。
文職們早已集體陣亡,碩果僅存的幾名員工也攔不住Binah在設施中閑逛的腳步,一間間收容室的門在腳步聲響起後悄然洞開。
而随着時光在聖潔的鐘聲中向後蔓延,正午、黃昏與午夜的考驗也随之到來。
後巷的清道夫(藍正午)探查着人類的血肉,枭首了大批文職教衆又被“白夜”的使徒所消滅,若非主管早有先見之明,讓尚還存活的溫妮莎引走了一隊清道夫,實驗對象就要在血色聖光照耀前被損耗一空。
——實驗結果證明,“白夜”教衆的傷害記錄與反傷對同樣生效,且對傷害來源的判定極為嚴格,每名清道夫造成的傷害獨立計算,并不會繼承來自同名隊友“清道夫”的傷害遺産。
轟轟隆隆的機械軍工坊(綠黃昏)尋覓着前往何方,傳送帶吐出一架架被廢棄的輕型與重型機器人,它們漫無目的的遊蕩,疑問理解的過程,于在聖光中“新生”的教衆相遇,揮舞着款式落後的電鋸,砍下了新鮮的韭菜。
——同樣的,它們所造成的傷害仍舊不會被計入軍工坊的名下,那些笨重的廠房最終還是死于出逃的異想體之手,或倒在使徒的十字架之下。
唯一的例外是那座從天際砸落的神秘祭壇(紫午夜)。
當聖光再度普照,亡故的教衆再度睜開眼睛,四色的祭壇同步遭受到了傷害反噬——從傳送陣法中鑽出的怪爪與刺釘被“白夜”認定為了神秘祭祀的一部分,而四座祭壇合而為一才是整體。
……
監控背後的主管飛速整理着需要補充進異想體管理檔案中的新資料,而塞恩思仍舊沉默呆立在原地。
空洞的眼窩淌着血,剝奪了她視物的能力,卻賦予了她從另一種維度“看”世界的光。
“白夜”漂浮在房間的正中央,慈愛又寬容。
使徒與教衆各司其職,前者持械巡邏,守衛布道聖地的安靜;後者念誦經文,獻上赤子至臻的虔誠。
由于未能得享“新生”,使徒與教衆們的低語在塞恩思耳中隻是模糊不清的呢喃,聽不懂它們在說些什麼,也無法加入其中。
但由着同樣的鳥嘴面具,塞恩思仍舊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歸屬感。
塞恩思在附近找了個還算平整的空地坐下,安靜仰頭看向半空中的“白夜”,放空了大腦享受片刻的甯靜。
一位使徒經過,發出一聲低吼,似乎很不滿塞恩思這位“叛徒”的到來,但終究沒有做出任何行動上的排斥行為。
周遭的教衆也沒有排斥塞恩思的到來,壓低聲音嘟囔了幾句後甚至還往旁邊挪了挪,為身後背着翅膀的塞恩思騰出了一處能夠舒展翅膀,伸直長腿的位置。
塞恩思低聲說了一句謝謝,沒有得到回應。
旁邊的教衆梗着脖子,震驚的表情穿透了臉上的鳥嘴面具,看塞恩思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張嘴猴子叫的人,透着一股荒誕又詭異的恐怖谷效應。
屬于塞恩思的空地又寬敞了些許。
塞恩思閉上了嘴巴,安靜聽“白夜”講經——這個她能聽懂。
聽着聽着,又是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新生”的使徒褪去了腐朽的肉-體,扭曲硬化的骨骼踩在地上,走起路來哒哒哒的,像是踩了一雙精緻的小高跟。這個聲音則不然,聲音有些悶悶的,還帶着些許黏膩的水聲。
“I Love You!”又一次出逃的“一無所有”如此熱情開朗,亢奮揮舞着骨刺鐮刀,像是一位積極勞作的農民。“I Love You!”
幾聲悶響過後,一個圓溜溜的東西滾到塞恩思腳邊,像是熟透了的西瓜。
塞恩思思索片刻,将之抱了起來,用手指摸索着它的臉。
短發、圓臉、尖下巴……臉上的五官無法摸索,因為帶着帶鳥嘴面具。
塞恩思分辨不出這是誰。
而遠處,守衛此地秩序的使徒們已經和“一無所有”打了起來,用骨刀與十字架辯經。
于是,不在參戰人員之列塞恩思又往旁邊更遠處摸索,找到了一具身穿圓領上衣的無頭女屍、兩具穿着不同款立領襯衣的無頭男屍……和四顆新的腦袋。
塞恩思無法将頭與身體一一對應,隻能沉默地将身體們放平,避免它們彼此擠壓血流不暢,并仔細地檢測頭顱脖頸處的斷面,避免有不長眼的石子鑽入喉管,影響了即将再次“新生”之人的第一口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