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你的罪惡消解,願你的靈魂在天主的懷抱中永享安甯。”
塞恩思一步一停,為自己所看到的每一位逝者哀悼,想要合攏他們的雙眼,讓其重回甯靜,卻發現并非每一個死去的文職都還有頭在。
部分使徒手中握着的十字架會長出鐮刀般的肉膜。他們會在一段悠長的吟唱後擡起自己的手,捏住一位職員的頭顱将其提起,以斬首的方式進行血的“洗禮”。
随後,重回“神聖”的蒼白頭顱便被使徒随手丢在了地下,又被後面跟着的使徒反複踐踏,踩裂了頭骨,踢飛了眼球,以至于塞恩思無法為其合眼。
塞恩思沉默片刻,終究什麼也沒說,躬身為逝者行了一禮後起身,目标明确地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白夜”就在那裡,散發着無與倫比的誘惑力。
半路裡,塞恩思遇見了一位可能是艾米莉亞的權杖使徒,它正佝偻着身軀高舉着帶着血色光環的十字架權杖,念誦着喑啞的禱詞,清繳着拒絕侍奉真主的異教徒。
它已經完全沒了人形,腦後是一片短而粗糙的灰白色亂發,看不見任何一絲柔順光澤的烏發,塞恩思隻能從它脖子上挂着的絲帶判斷它可能是艾米莉亞。
那實在是一條極美的真絲發帶,柔軟而又堅韌,還用金線繡着好看的暗紋,艾米莉亞很喜歡用它綁頭發。
當然,也可能是秋葵搶走了它。
塞恩思揮手和這位失去了本相也失去了名字的權杖使徒打了個招呼,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得到了對方的友善回應,大踏步走進了它手中權杖的攻擊範圍。
使徒手中的權杖散發着擾亂人心的扭曲力量,卻沒有對塞恩思造成半分傷害。
也許是她臉上那張已經和血肉融合在一起的鳥喙面具帶來的身份認同,也許是她頭上的荊棘冠冕在庇佑她的精神……
誰知道呢?
塞恩思行走在彎彎繞繞的地下迷宮裡,一層層向上走着,将那群失去了父母所贈□□的使徒們抛在身後,先于那群遊蕩着傳播福音的狂信徒來到了安保部。
此時的安保部,十分熱鬧。
剛按開電梯門的塞恩思看見,一群烏泱泱的五級員工擠在主休息室旁的電梯間裡,艱難将各自的EGO武器抱在懷裡,以免被他人擠掉。
被十幾雙眼睛盯着的塞恩思擠不出電梯轎廂,站在原地發出了自己的疑問:“……你們,還好嗎?”
“不太好。”迪亞開口回答了塞恩思的問題,即使他想不通塞恩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迪亞的聲音有些含糊,塞恩思廢了些勁才在嘈雜的電梯間裡聽清了對方的回複。
迪亞的腮幫子緊挨着另一個人的後腦勺,吐字十分艱難,嘴裡叼着的火柴被壓在口罩裡不說,火光還被周遭員工頭頂的藍色焰火所傾軋。
不僅如此,他眼前的“正義裁決者”繃帶還被另一名員工的槍托抵着,看起來松松垮垮,十分危險。
更有甚至,有員工直接跳了起來,手腳撐開,像隻變異壁虎一樣扒在牆上,靠高度差呼吸着上層的清新空氣,比如約瑟和梅莉。
——擠也沒辦法,主管要給參戰的員工們打藥,這是最不會浪費特殊治療彈的使用方式。
塞恩思短暫思索片刻,放棄了從這裡接近白夜,合上電梯轎廂門,繞了個圈子,坐上另一側的電梯進入兩人安保部的主休息室。
在這裡,“白夜”舒展着翅膀,兩名脫胎自列懷特與斯諾的守衛使徒分立兩端。
它們注意到了塞恩思的到來,但沒有一個人對塞恩思出手,默許她踏入這聖潔之所,抱膝在“白夜”的身旁坐下。
主管一遍遍用鼠标點擊着塞恩思的身體,下達着撤退指令,但身穿西服的“叛徒”卻一動不動。
“白夜”正在此處講經,在血霧中播撒無垢的聖光。
兩名守衛使徒來回逡巡着此地的紀律,滿意地對趕來忏悔的塞恩思點點頭,口中吐出嘶啞難聽的贊許話語。
但未有幸“新生”的塞恩思聽不懂使徒們吐出的話語,隻安靜蹲坐在地上,愣愣盯着“白夜”背後遮天蔽日的華美羽翼。
終于,主管放棄了将塞恩思驅離戰場的嘗試,抓住守衛使徒轉身的時機,将門外電梯間的員工們喊了進來,鎖定目标開始攻擊,任由濺射傷害落在“賣主的叛徒”身上。
她眼睜睜着自己曾經的同事毫不猶豫地攻擊着她所侍奉着的主,“白夜”身後的羽毛一片片飄落,自己卻無動于衷,甚至咬緊牙關,沒有呼喊那兩名漸行漸遠的守衛使徒。
名為“忏悔”的荊棘頭冠戴在她的額上,暗紅色的棘刺仿佛尖錐,刺穿了她的顱骨。
并沒有鮮血從塞恩思的身上流下,但她卻感受到了疼痛,弓起身子蜷縮在地上。
其中一名守衛使徒終于走到了主休息室的另一頭,在撞到牆後轉身,張着一雙無神的大眼望了過來,慢悠悠地緩步逼近攻擊着真主的敵人,擡起一隻手,刻闆地開始攻擊前的吟唱儀式。
“真慢。”主管說。
他看着使徒攻擊前的擡手動作,飛快選擇了幾名在它攻擊範圍内的幾名員工,命令他們撤回電梯間。
失去了攻擊目标的使徒卻仍高擡着手,無神的眼睛裡盛滿了茫然,眼睜睜看着敵人通過靈巧走位繞過了自己的後續攻擊,僵硬地進行着未完成的儀式,禱詞裡滿是憤怒。
就連塞恩思都開始為這兩名守衛使徒而感到屈辱。
但它們既然選擇了成為了“白夜”的仆從,便必須遵從這套規定,以最神聖的禮節貼身侍奉它們的主。
不過沒關系,并非隻有守衛使徒才被允許待在這裡,剩餘的九位使徒步伐雖緩,卻腳步堅定,目标明确地朝這邊趕來。
塞恩思聽到了它們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