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霧的第一反應是懵。
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像繞了一圈黑線,找不到源頭和出口。
蘇怡佳看他沒反應,皺了皺眉,“喂,你聽不見我說話嗎?”
郁霧眼眸低垂,摸了摸顧百隅的額頭,感覺溫度已經降下來了,說:“好的,那麻煩你把那邊的體溫計拿過來,給他測一□□溫。”
“有沒有搞錯?”蘇怡佳不滿,坐在沙發上沒動。
郁霧看着她。
郁霧的眼神總是很平靜,神色淡淡的,給人強烈的疏離感。當你心虛的時候,這種平靜的眼神反倒叫人心裡愈法煩躁。
蘇怡佳索性坦白:“我不會用體溫計,用手摸一下不燙了不就行了。”
郁霧:“那我不能把顧百隅交給你。”
郁霧并不在乎對方的身份。
陌生人也有妥帖照顧人的,枕邊人也能各懷鬼胎。
他隻關心對方能不能真的照顧好生病的顧百隅。
蘇怡佳蹭一下站起來,氣笑了,“你是不是神經病啊?!”
話音剛落,房間門被敲了兩下,梅青月帶着陳醫生走了進來。
蘇怡佳一秒換上笑容,“月月阿姨。”
梅青月和平時一樣,溫溫柔柔笑着,“怡佳來啦?”
和蘇怡佳閑聊幾句,梅青月轉頭看向郁霧,上前幾步拉住他的手。
郁霧看見她眉間還未散去的擔憂。
“小郁餓了吧,我讓王媽煮了點瘦肉蝦仁粥,下樓吃點。”
郁霧看了一眼床上的顧百隅,片刻後點了點頭。
臨走前囑咐道:“他的體溫應該降了,不過還得用體溫計測一下。”
瘦肉蝦仁粥口感綿密,帶着點鹹卻并不濃郁,熬夜的人吃點确實覺得要舒服幾分。
一碗粥下肚,郁霧又剝了個雞蛋。剛咬了一口蛋白,手機響了一聲。
打開,是客戶,問他明天有沒有時間。
明天還真不一定有,畢竟顧百隅離不開bunny。
手指在鍵盤裡打出“抱歉”兩個字,沒等發送,樓上傳來一聲驚呼。
郁霧一驚,丢下手中的雞蛋,匆匆跑上樓。
王媽在收拾顧百隅不小心打翻的水杯,梅青月和蘇怡佳站在床側,正好擋住了郁霧看向床上的視線。
梅青月的語氣很高興,“餓不餓呀,想吃什麼?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讓陳醫生給你看看好不好?”
“昨天聽說你生病了我擔心得不行,一早就過來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百隅?”蘇怡佳說。
郁霧松了一大口氣。
梅青月餘光瞥見郁霧,笑着側開一步,“小郁快過來。”
她這一側身,郁霧正好和床上的顧百隅四目相接,對上了那雙漆黑的眼眸。
——顧百隅的目光太清明了。
顧百隅靜靜地看着他,片刻後,微微挑眉,開口道:“抱歉,前兩天腦子不太清醒。你叫……郁霧,是嗎?”
靠近的步伐倏然停了下來。
郁霧立在原地,和顧百隅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是慣有的疏離。
他點了點頭,“是的。”
昨天還在親親抱抱,今天連名字都不記得,火與冰的巨大差距讓場面有幾分尴尬。
梅青月心思細膩,帶着王媽和蘇怡佳出了房間。
屋裡隻剩下兩個人。
大少爺也覺得自己的行為荒謬,下床倒了杯水喝緩解尴尬。
喝完放下杯子,摸了下鼻子,“那個,前兩天把你當成bunny,真的不好意思啊。你有什麼特别想要的東西嗎?我可以送你。”
房子、車子、甚至無數珠寶……根據顧百隅對郁霧以前的了解,他做好了被狠狠大出血的準備。可誰叫自己有愧在先。
郁霧擡眸看向他。
幾秒後,移開了目光,“不用,我什麼也不要。順手幫忙的事情,不是什麼交換。”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顧百隅皺眉,他猜測郁霧的心意,“如果不想要禮物,有什麼要幫忙的事情也可以告訴我。”
郁霧搖了搖頭。
顧百隅莫名有些煩躁,講話很難聽,“我不喜歡欠别人人情。”
郁霧睫毛顫了一下。
這話實在太“客氣”,好像郁霧是什麼他讨厭的人,如今因為欠了讨厭的人人情,所以格外别扭,隻想趕緊撇清關系。
“那……能給我一枚你的書簽嗎?”
顧百隅不理解:“書簽?”
“嗯,随便一個就行。”
顧百隅皺眉看着他,但還是從桌上的書裡,随便抽了一枚遞給他,“還要什麼?”
“不用了。”郁霧似乎已經非常滿足,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演的。
顧百隅沉默,突然說:“郁霧,你這樣很奇怪。”
安靜了一會兒,郁霧輕聲開口:“……我想要一張心願券。”
“什麼券?”
郁霧:“我現在沒有特别想要的東西。如果以後有了,我就拿着心願券找你。”
顧百隅想了想:“可以。”
他轉身走向隔壁的書房,從抽屜裡翻出一張空白的明信片,在上面寫了“心願券”三個字,然後在右下角落了自己的大名。
随後遞向郁霧,下巴微擡:“不管你什麼時候來找我,永遠有效。”
郁霧接過來,認真看了一會兒這幾個遒勁有力的字,“好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