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擁有,沒有期待。
也就不會受到那麼強烈的傷害。
這股頑強的生命力,就好像懸崖峭壁上獨自盛放的雪蓮。
珍貴、美麗、沉默、而又動人心魄。
如果無人發覺,就會讓自己安靜的存活在天地間。
若是遇見無法抵抗的危險,也有拉着敵人一同粉身碎骨的覺悟。
“别讓懷璟知道你今天找了良辰。”陸拾遺開口道:“否則我不保證,你會不會深刻的體會一下,如今的他,究竟與十年前有什麼不同。”
陸拾遺挂了電話,然後沉默了片刻,撥出了另一個。
漢江别墅。
正給穆良辰發完微信的江懷璟接通了來自秦牧白的電話。
那邊罕見的沉默了許久,江懷璟緩緩挑起了眉,主動開口道:“怎麼?陸拾遺昨天晚上跟你告白了?”
“……”短暫的沉默後,電話裡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你特麼早就知道?!!!”
“江懷璟!你特麼的還是不是我兄弟?!”
江懷璟把電話拿遠了些,淡定道:“我是你兄弟,但我就不是陸拾遺的兄弟了嗎?”
他道:“秦牧白,當初是你非要拉着人陸大才子加入我們這個小團體的,我可沒主動提。”
秦牧白又沉默了一會兒,坐在車裡吸了口煙,然後長長的吐了出去。
“你到底怎麼想的?”見他不說話,江懷璟問道。
秦牧白嗤笑了一聲:“我能怎麼想?”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想……
江懷璟靠在沙發上,道:“你對陸拾遺究竟是什麼感覺,連自己都想不明白嗎?”
“我要是能想的明白,還跟你打這個電話幹嘛?”秦牧白單手放在方向盤上,把車窗打開了些:“我就怕,陸拾遺對我是那什麼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你說,他怎麼就會喜歡上我這個混蛋呢?”
“秦牧白,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江懷璟無語的冷哼了一聲,罵道:“還斯德哥爾摩,你知道斯德哥爾摩什麼意思嗎?我都說了多少遍了,又不是你害的陸拾遺,你别成天的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成嗎?”
“怎麼不是我害的?”秦牧白突然也來了氣,對罵道:“當初要不是我下手狠了點兒,打得陸提麟那小子下不來床,陸拾遺至于為了給我背鍋被遣送來江城?”
他坐直了身子,感覺終于找到了洩洪口一般,喋喋不休的道:“如果不是我非要拉着陸拾遺在臨考前三天跟你們一起喝酒,他至于會被陸家的人發現一直在吃藥,考試的時候因為控制不住手抖錯過了史密斯實驗室那麼好的機會,拱手讓給了陸提麟?”
“如果不是我……”秦牧白深吸了一口氣,緊緊的閉上了雙眼,有些失控的吼道:“如果不是為了幫我查案,非要讓他親自給那個變态瘋子做手術,陸拾遺的右手會毀了嗎!!!”
“江懷璟,那可是陸拾遺的一生啊……”
“是我這個混蛋毀了他的一生!!!”
電話那頭的聲音變的顫抖,江懷璟緩緩的歎了口氣,道:“秦牧白,你有沒有想過。”
“其實在陸拾遺的心裡,你從來都不是那個自以為的罪魁禍首,而是他生命裡,最難能可貴的那一束光呢?”
電話那頭又陷入了沉默。
秦牧白靠在駕駛座的座椅上,仰頭看着車頂,想起昨天晚上陸拾遺說過的那些話。
他其實酒量一直不錯,但他們幾個昨天晚上卻都喝多了。
陸拾遺在扶他上車的時候,右手不小心碰在了車門上,不知道怎麼的,他當時就突然情緒崩潰了,他還記得自己抱着陸拾遺的右手嚎啕大哭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像個流血流汗不流淚的24K純爺們兒。
陸拾遺拍着他的肩膀,一下一下的,在他的耳邊安慰着他。
他說:“牧白,沒事,不是你的錯。”
怎麼就能不是他的錯呢?
陸拾遺這個人實在是太好了,好到從小到大都在替他遮掩,幫他背鍋。
他在大院兒胡同裡堵他,要抄他的作業,陸拾遺就每天上學前都把各科作業拿給他抄。他要逃課出去打架,陸拾遺就會跟老師說他肚子疼請假回家了。他翻牆出去打籃球,陸拾遺哪怕看見了也會裝作沒看見,還替他在兄長面前遮掩。
他有時候覺得,如果陸拾遺能自私一點就好了。
如果他會憤怒、會罵街 、會打架、會拒絕,是不是所有的事情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他任性、沖動、一言不合就憤怒上頭、做事情從來都不會顧及後果,可那是他自己的事啊,就算有什麼後果也該由他自己承擔,為什麼到頭來報應全都落在了陸拾遺身上?他做錯了什麼啊,他錯就錯在認識了他這個混蛋罷了。
陸拾遺本來已經過的夠艱難了,可自從認識了他秦牧白,他的人生就好像開啟了地獄模式。
他本來可以安安穩穩的在京城讀書的,他本來可以成為史密斯教授在中國招收的第一批學生的,他本來可以是全國乃至于全世界最優秀最傑出的外科醫生的……
可卻因為他,全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