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芮和言蕪共用一張臉。
“她們兩個是雙胞胎。”言以明解釋道。
“媽媽就是害怕言留比不過我們,所以隻讓他一個人去學了。”言蕪說,她和言芮從小到大并列全校第一,言留隻不過是個倒數的男的。
兩姐妹都考上了最好的大學,如今在準備出國留學的事情,當然,她們并沒有告訴母父。
她們争取了全額獎學金,上大學時的獎學金也偷偷留着,沒有告訴别人。兩姐妹并不相信别人,連母父都在害她們,其她人又是什麼心思呢?
“你們想學嗎?經濟上有什麼困難,我會幫你們的。”言以明怕兩姐妹有顧慮,便把自己的聯系方式遞給她們。
“謝謝,我們有自己的計劃。”兩姐妹并未多透露什麼。
甘婧佩服兩人的心氣,她曾經在那樣的貶低中迷失了很長時間。
正月初四晚,郭家靜悄悄的。
男人出去打牌了,隻留下郭槡,郭鵬和郭母。
郭槡就是柳喜柒說的那個得了雙相的女人。
郭母招呼親戚,忙碌一天,累得躺在床上睡着了。
郭鵬在屋子裡打遊戲,時不時有髒話傳出。
吱呀——
門開了一條縫,冷氣鑽入屋内。
屋裡亮光增多,又消失。
郭母翻了個身,嘟囔兩句,蓋好被子又睡了。過年不是女人休息的時間,而是女人勞作的時間。
她的床邊多了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郭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被眼前的黑影吓得失聲。
鬼?不,是個女人。
郭母緩了過來,女人沒什麼好怕的。
“郭槡,你半夜不睡覺裝模作樣吓唬誰呢!”郭母像往常一樣辱罵她。
郭槡站着,一動也不動,她凝視着郭母,這是她的母親,又不是她的“母親”。
難道是夢遊?郭母心裡琢磨起來,“快回你屋裡睡覺!”
郭槡坐在床上,張開胳膊抱住郭母。
“你幹什麼?”郭母不喜歡郭槡,更不喜歡郭槡觸碰她,她想将她推開,卻推不開,郭槡的力氣很大,死死地将她抱住。
“你想幹什麼!啊——”
郭槡咬住了郭母的脖子,鮮血緩緩流出。
郭母害怕地縮在床頭,郭槡肯定是被鬼附身了,她該怎麼辦?男兒,男兒還在隔壁。
郭槡擡頭看着郭母脖子上的牙印,她的聲音悠遠又近在咫尺,像惡鬼的低喃,“要喊郭鵬嗎?”
“不,不要對我男兒下手,有什麼事沖我來。”郭母眼淚混着鼻涕流下。
郭槡右手遊蕩在她的脖子上,用力按壓傷口,本該是鮮紅的血液卻在黑暗中失去了顔色,隻能聞到淡淡的血腥氣。
外面起風了,窗簾搖曳,郭母吓得不敢呼吸。
“媽。”郭槡說完又沉默。
片刻,她又開口,“你把我生下來,就是為了虐待我嗎?”
郭槡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問郭母,她出生的意義是什麼。
人人都想要生男兒,可女兒呢?女兒出生的意義是什麼?
她們的出生帶來的是失望——啊,怎麼不是男兒呢?怎麼會是個女兒?
未來,她們什麼也不需要做,就會被惡意攻擊。
——你不行,你是個女人。
——你得幹家務,你是個女人。
——啊,原來是女人啊?怪不得。
——你懂技術嗎?女人還會這個?
——我不是性别歧視,但是我們更想招聘男人。
——因為你是女人,所以我想問你怎麼平衡生活和家庭?
即便是短視頻裡裝模作樣“更喜愛女孩”的博主,第一反應也是“生女兒輕松,不用買房子,老了有人照顧”。而不是“我要給女兒買房買車,我要努力掙錢讓她未來幸福快樂。”
愛是裝不出來的。
不愛是憋不住的。
郭槡有記憶開始,便沒有幸福生活,但她卻不能說。
——虧你吃了,虧你穿了?生了你,沒餓死你,你一輩子欠我們。
郭槡兩隻手握緊郭母的脖子,“媽,明明你也是女人,你為什麼明知道女人不容易,卻還是成了施暴者?”
郭母有些呼吸不過來,她想掰開郭槡的手,無意中觸摸到一塊凹凸不平的肉,那是……
“還記得嗎?”郭槡注視着郭母,“不記得了嗎?這是你拿火鉗燙的。”
郭母身子開始顫抖,她害怕,害怕郭槡要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