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不變強的話連貼上去的資格都沒有,廢物。”
啊。
……
男人伸手将滿臉是血的少年按着腦袋抵在牆壁上,手下施加的壓力讓人毫不懷疑他有着可以随時捏爆顱骨的壓迫感與凝重咒力。
這個肉.體比鋼筋水泥、甚至于灌注咒力的咒具還要堅硬的男人,就猶如經文裡吟誦的鐵面金剛一般,青色的禅衣和紗帽随着風輕輕飄搖,讓他悲憫的神色若隐若現。
“我會小心的。”他的語調古怪又虔誠,“很快就好。”
月色漸漸照在他的肩膀上,倉庫旁枯樹的枝頭停下一隻眼睛血紅的烏鴉。
苦行僧一般巍峨不動的男人擡起手。
随着寬厚袖擺的晃動,柳樹也如同迎合一般纖細地飄舞着枝條。
烏鴉站在房檐上,鮮豔的寶石眼睛四處轉動着,最後停在他的指尖。
不、不對勁。
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随着鳥類撲朔翅膀的雜音響起。
詛咒師猛地擡頭。
遮擋月亮的暗色破空襲來!
幾乎是擡起胳膊格擋的一瞬間,骨骼的碎裂的聲音清晰地在夜空中響起。
體格被贊稱為“金剛石”的詛咒師素來對自己經過術式額外加成的肉.體而感到自豪,将咒力轉化為受力并且化散開的獨特術式讓他想起古老經文裡的咒語。
磐石對上一般的肉.體什麼後果自然可想而知。但對方卻還在面無表情地下壓,力度分毫不減。
那麼碎裂的骨頭隻會是……
來自于他自己!
萬分之一秒的眨眼間,本能的源于生死的反應讓詛咒師側身收手,放開禅院嫡子的手甚至沒有拂去指尖的鮮血,就自寬大的袍袖中拔出了咒具!
随着第一節棍狀咒具代替臂膀格擋時激起的金色噴濺火花,後兩節垂下的古銅色咒具銜着金屬鍊緩慢地咬合,節節扣環。
兩把兵器似乎僵硬地鏖對了很久很久,但在旁觀者的角度,他們僅短暫地相接了半秒。
透過的泛着銀光的耀點,完全沒有察覺到的氣息,觸到的是自眼中洩出的毫不遮掩的寒冷殺氣。
威懾到我的…殺氣?
能夠出現在這裡的——
詛咒師雙眸緊縮,肌肉的本能讓他一個旋身收手迫身,步伐停駐過的土地深深凹陷下三尺,激起淹沒視線的揚沙塵霧。
在臂膀借力舒展開的一瞬,男人手中古怪的三節棍狀咒具徹底變為一根契合堅.挺的禅杖。
随着他側身壓腿,膝蓋彎曲着伏地而立的動作微微傾斜着,在月光下泛着幽寒的光。
男人粗砺的喘息透露了與他甯靜面容不同的内心,與幾分鐘前雙手空空就把持住戰局的局勢不用,粗.長的手指略微顫抖地握緊手裡的咒具,如抓緊自己的心髒。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完全不應該的戰力!!
詛咒師的大腦急速地運轉着。
咒術師?禅院家的?不,不會的,這種級别的術式怎麼能夠一點咒力的波動都感覺不到?“帳”應該還沒有失效才對,那麼是咒靈?更沒有可能性,那幾位大人也還沒有到出現的時機。
到底是……
不能分神!
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與他的對決完全不能夠松懈!僅僅是在我腦海閃過幾個念頭而已那把古怪的短匕武器就已經堪堪地掠過了我的喉嚨,『吟松』迎接他破碎又迅捷的攻勢也很吃力,就像在它年輕包裹它表面的咒力與灌輸的結構完全不起作用,淪落為了最普通的堅硬禅杖,這樣下去……
這樣下去——
我會死掉的!
随風揚起的沙土消散的一瞬間,憑借感官探知對方動作的詛咒師在看清來人臉龐的一刻,撥按禅杖柄端處的圓形鎏金雕花,術式與咒具的交融就在此刻融為一體。
任何攻擊的力度都将被數百倍地放大,這是鍊接身體每個脈絡每根血管甚至于每一滴咒力的增幅器,是他的另一套感官。
“『金剛怒目』”
燃燒生命的術式,如焰火一般閃爍着蔓延至禅杖的每一根花紋雕刻。
禅杖滑過的軌迹,咒力凝練而出的無形怒火“嗤嗤”作響。
一杖!
擊在地上的禅杖堪堪擦過來人的鼻尖,将地面都砸出了駭人的裂紋,深深地蔓延到地下去,形如地震。
再挑二杖!
金屬嗡鳴之聲如喑啞鴉雀的悲鳴,繼而傳來杖與刃失墜的刺耳摩擦音。短匕毫不猶豫地迎上,卻被這股可怖的力擊得粉碎。
與詛咒師的對戰的人默默地松手,匕首的殘片斜斜地插入至五米開外的柳樹上,沒入得隻剩末端。
好機會——
第三杖!
杖身與肉.體相撞的聲音響起。
得手了!
詛咒師睜大雙眼。
——不,不是的。
無論怎麼使力也動彈不得的禅杖緩慢地被一張手掌擡起,頭朝上懸在半空。
她生生接下了我的一杖。
這是……何等的怪力!!!
才能夠那樣輕松地、理所當然地、毫不猶豫地張掌握住杖身。
簡直……已經到了不可理喻的、非人類的境界!
被拖拽的禅杖帶動他的主人,連眨眼都沒有反應過來就不可思議地被來人灌力壓覆的動作掼倒在地。
不容移開視線地觸上那雙蒙上漆黑的墨茶色眼瞳,詛咒師清楚地察覺到了荒謬的恐懼感與空洞感。
這個女孩!
是惡魔!
“小紅。”禅院直哉勉強地坐起,仰起頭,靠着牆壁,咬牙地吐出這個名字,雙眼充血卻仍舊直直地凝視着她的身影,仿佛要刻進魂魄記憶中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