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畫扇穩住身形,回眸看向顧衍之。京都中這個階段的人她并不了解,不能光從聲音判斷是誰。
顧衍之揉了揉腦袋,覺得有些頭疼:“王府世子,趙睿澤。”
就是那個上輩子罵他舔狗的。
今日怎的運氣這麼差,才出門就遇上他了?
顧衍之皺了皺眉,不理會外面的謾罵聲,悠悠從懷中掏出手帕将灑在畫扇身上的茶水擦幹淨,這才起身下了馬車。
馬兒受了驚吓,揚起前蹄發出陣陣嘶鳴,想跑,奈何兩輛馬車車身緊緊抵在一塊兒,任它怎麼掙紮都拉扯不出。
周遭人群被這一撞吓得四處散開,卻又忍不住駐足圍觀。塵土飛揚間,一位身着華麗錦袍的六歲男童叉腰站在馬車前,粉雕玉琢的小臉因生氣而漲得通紅。
看見顧衍之從車上下來,他跺着腳,大聲叫囔起來:“顧衍之!你看看你幹的好事!把我馬車都撞壞了,你說說,現在怎麼辦!”
“我把你馬車撞壞了?”顧衍之無心與他過多辯駁,挑了挑眉,聲音有些戲谑:
“我的車在街上走得好好的,分明是你的車突然從路口沖出來的吧?街上這麼多雙眼睛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若執意要論個孰是孰非,不如去找王爺定奪?”
“你……你少拿我父王出來壓我!”趙睿澤自知理虧,辯也辯不過他,又怕這事真鬧到王爺那兒挨訓,登時有些心虛。
但他又偏偏想找點茬,便将矛頭指向了剛從馬車裡出來,正在一旁默默吃瓜的畫扇:“就是你個綠茶害得月兒被關了禁閉?”
畫扇原坐在馬車上看戲,被他這麼一點,悠悠擡起頭來,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綠茶?誰?我?謝謝誇獎。
她勾了勾唇,還未來得及回話,又聽見趙睿澤罵道:“有人生沒人養的!自己沒爹就搶别人的爹,真是不要臉!”
顧衍之脾氣向來不錯,如今卻被趙睿澤這話氣得小臉通紅,他緊緊攥着拳頭,忍不住便想沖上去給他一圈:“你……”
“衍之!”畫扇叫住顧衍之,悠悠跳下馬車,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我不知道哥哥說的是什麼意思……隻知上元節那日畫扇為姐姐擋了一刀,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隻是再醒來的時候,黎太傅說要收我為義女……”
這話一出,有眼尖的人立刻認出來她的身份:“她她她……她不是上元節那日舍身救了黎太傅之女的那孩子嗎?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膽識,當真是了不得啊!”
原本圍觀的人群迅速炸開了鍋。
上元節那日本就熱鬧非凡,又因畫扇刻意将這事鬧大,那日在現場的人不少。其餘人就算沒能親眼看到,也多多少少從别人口中聽說了這事。
“聽說那事過後,這丫頭在床上昏迷了足足半月才醒來,可見是為了救人差點丢了性命啊!”一位夫人輕輕搖頭,感慨道。
當然,這消息也是畫扇讓顧衍之散播出去的,她既是昏迷了一遭,自然也不能放過這個在京都出名的機會。
立刻有人附和道:“她都險些丢了性命了,不過是收作義女而已,怎連這都要計較,未免也太……”
“小氣”二字尚未說出口,又有人接道:“聽說啊,這義女的名頭還隻是虛的,沒看到人家現在還在顧家住着嗎?”
“害,當着是好人沒好報啊,好心救了人,卻還要這般遭人辱罵……”
衆人你一眼我一語,聲音交織在一起,瞬間将這一話題推向風口浪尖。
畫扇委屈巴巴地眨眨眼睛,擠出兩滴眼淚來,一邊說着一邊向趙睿澤靠近:“是畫扇做錯什麼了嗎?哥哥……你能和月兒姐姐說說嗎……我真沒……真沒想過要和姐姐搶人……”
她假意要去扯趙睿澤的袖子,卻趁他不注意在他身上輕輕點了幾下。
趙睿澤本來沒說過顧衍之就惱,如今又被衆人這話氣到了,想将袖子抽開,奈何手剛一揮,畫扇便順着他的動作倒下了。
“噫……”圍觀的衆人見狀,一陣唏噓。
“……”衆人的聲音讓趙睿澤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微微張着嘴,一時間有些無措:“我……我也沒用力啊……”
顧衍之上前将畫扇從地上扶起來,擡眸瞪了他一眼:“畫扇身子本就不大好,又為黎月挨了一刀,近幾日才勉強能下地走動,你這般推搡,她當然要站不住。”
“身子不大好”的畫扇倚在顧衍之身上,捂着胸口咳嗽,淚眼汪汪的樣子讓在場人看了無不心疼:“我……我就是看哥哥身上……有條蟲子……想幫哥哥……咳咳……抓下來……”
趙睿澤自小就怕蟲子,上輩子,這個消息在京都幾乎是人盡皆知,其知名程度完全不亞于顧衍之明戀畫扇的的知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