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的垃圾話修行得不到家。據說母親是垃圾話大師,一張嘴能氣死人,父親和舅舅無數次想堵上她的嘴,換回一位靜默枭雌。
很可惜,昭昭沒有遺傳到母親靈巧的嘴皮兒,在這方面她更像父親。面對垃圾話,她隻能裝作聽不見。裁判宣告比賽開始,她霎時沖了出去,身形如離弦之箭,隻留下幾縷緩慢消散的金色殘影。
昭昭已參加過兩屆大賽,這屆大賽已進八強,她已知的魂技和能力都被各學院戰隊用心鑽研過。不再隐瞞身份,她的父系血緣也很好挖掘,獨孤一脈素有傾城之毒,獨孤氏的先祖更是以九節翡翠之毒而聞名天下,各隊都明白她的毒功有多麼奇詭可怖,百般提防。
然而再是如何提防,亡郎毒香仍然無孔不入。
炙熱滾燙的烈芒湧起,将大半個賽場包裹在内。在這濃重的太陽神光之中,徐天真的面色微微冷凝。她表現得再随意、再輕忽,也隻是表面的事,面對玉昭意這種級别的對手,沒有人能掉以輕心。
她心中其實很有些緊張。她的天賦和武魂都很強,隻要太陽魂技積蓄到足夠的力量,縱使玉昭意是魂鬥羅也不能全須全尾地下場。在她太陽之力籠罩之下的微型領域内,不光對手看不見她,她也看不見昭昭,無法捕捉她的行動軌迹,心下更是一緊。
玉搖光骁勇……修為又在她之上,絕無可能坐以待斃。徐天真掌中凝聚的太陽之力更盛,就在此時,昭昭也終于沖到她面前。
年輕的親王身上覆蓋了一層很薄的淡金色甲胄,包裹她的四肢、軀幹、胸膛,為她抵禦着太陽之火那接近于極緻的滾熱溫度。真金不怕火煉,這是常識,親王手中的黃金劍同樣完好無損,在火光中甚至更加光亮清湛。
在昭昭現身、被徐天真視線捕捉到的一瞬間,後者當機立斷地使出了第六魂技——但她沒能成功。
徐天真的魂力堵塞了。她不可置信地再次催動魂力,第六魂環仍然懸在身後,魂技卻無法發動。她不是愚人,很快想到那些跟昭昭有關的傳聞。她知道她的毒很可怖,但傳播速度不該這麼快……她此前算過的!她本應能支撐到毒發!
為什麼?徐天真的大腦飛速運轉。昭昭一路穿過太陽之力散發的光與火,黃金劍尖抵着她的胸膛,那張绮俊的面孔微微地低下,她垂眸斂眉看她,說:“你輸了。”
刹那之間,徐天真明白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她的太陽之火反而助長了她的烈毒。她一瞬間有些失語地想:……怎麼這樣。
徐天真舉起雙手,整理神情,還是那樣吊兒郎當地說:“願賭服輸、願賭服輸。”過後又垂下一隻手,修長雙指并攏,移開黃金劍鋒,眉間一點笑,道,“真是一把好劍……劍器兇猛,還是離我遠點為好。”
她認輸了。昭昭自然将黃金劍收入鞘中,鎏金劍影最後一晃,下一抹金光是她如星雙目,昭昭道:“天真公主,承蒙相讓。”
這個鬥靈帝國的敬武王……表現得非常磊落、非常清風明月啊。徐天真暗自想道,清雅閑适,是真的還是裝的?有關敬武王的傳說衆說紛纭,俠意狂悖有之,潔正清流亦有之,有待考證,但不關她的事。日月公主不太在乎地揮了揮手,轉身走下台,最後一句話是:“你若為男子,必當得傾國傾城的藍顔絕色。倘若如此……我一定将你收入府中。”
昭昭說:“求放過。”她像逃跑一樣也下台去了。
王冬批評她:“說得什麼大話——還說要替我教訓她,結果你自己被她戲弄成這樣。”
美貌對于女人而言并不是必需品。一個女人調侃同性的外貌,将之與男子相比,還戲說要将其作為禁脔寵侍,這确實是一種戲弄。換作脾氣火爆、耐性差些的娘子,當場翻臉也不為過,隻能說昭昭脾氣太好。王冬銳評:“平時沒見你這麼窩囊。”
昭昭說:“年紀大了動不了怒。”
他就翻了個很漂亮的白眼兒,睨她一眼,道:“瞎扯,你年紀又大到哪裡去了,說得仿佛已經半截入土……搞笑。”
她笑笑,并不言語。場下雜音未熄,對于觀衆而言,這是鬥靈帝國的親王與日月帝國的皇子展開交鋒,刀劍相向,最終黃金劍刺破太陽光。在昭昭獲勝走向場外的那一刻,先有一陣的靜默屏息,過後便是鋪天蓋地的喝彩與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