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應下,戴浩卻開口讓戴玥衡留下,要說些父男間的體己話。
父男間的事兒,昭昭自知她沒道理再待下去,幹脆同戴浩道:“男人家的事,我待在這兒反而礙眼了,那就不多打擾,先行告退。”
戴浩道:“這是哪兒的話?在我心中,我們兩姓已親如一家。軍營的條件不比府中,還需搖光多擔待。”
兩姓親如一家,昭昭聞言便笑了一笑,但終歸沒有外顯出什麼不合宜的情緒來,反倒顯得端莊溫文,嚴整有禮。戴浩心知這樣的謙謙淑女,隻要再過一些時日,待她有了功名,莫說是冠蓋鬥靈,便是名滿天下都擔得。屆時戴氏絕不會是玉氏最好的正室人選,他将隻能寄希望于年輕娘子顧念舊情。
和戴玥衡說的那些所謂“體己話”,實則也不過是為了讓他找一個好人家。天鬥玉氏這一脈是現今最為正統的貴族之一,玉氏作為宗室同戴氏一樣,已經綿延了不知多少萬年,而她們的權力并不隻局限于母國鬥靈,更在于藍電霸王龍宗的力量。
這是戴浩為長男戴玥衡相看的最好的人家。除了與戴氏有多年因親的朱氏,玉氏無疑是他最好的選擇,與尚公主無差。再往上的門第就是入宮,但皇帝可不缺夫侍,朱牆深深,傢入宮門不過是蹉跎青春。
戴浩沒那麼指望戴玥衡闖出一片屬于他自己的天地。雖總說男子未必不如女,但古往今來,又有多少男人能真的建功立業、成就一方豪強呢?他不能幻想他的男兒像他一樣,從血海中掙紮出來受封爵位、接過帥印。
“你和搖光最近怎麼樣?”戴浩随口問道,“這些事情你母親不愛管,隻能輪到我管。”
“……很好。”戴玥衡道,他的嗓音有一點低沉,“一直都很好,還和以前一樣。”
他父親的眉頭就皺起來了。當今白虎公爵長相肅穆周正,眉心颦蹙時确似金剛怒目,很有些懾人味道,“鑰衡,你應當知道你們之間的昏約隻是口頭約定,更近乎于藍電霸王龍宗主的戲言。隻是我們家執意堅持這麼多年。”
“……”
戴玥衡沒有說話。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喉嚨都感到苦痛與幹澀,他才低聲說:“鑰衡明白。”
他總說名正言順,王冬總羨慕他有名有份,其實他都知道,那不過強求。強求來的因緣,強求來的緣分,指望她為他回頭,換隻此一眼的擡愛與垂憐。
誰都知道這不過是口頭昏約,哪一方想要反悔都很容易,輕飄飄的一句因緣,要它變成不作數的飛灰再輕易不過。
他知道。
他也知道士族間的昏因,與其說是完滿的愛慕,倒不獨說是利益的聯合與交換。他都知道。
……他隻是不甘心。他隻是不想放手。
“父親……”他就這樣低低地、輕輕地說,“我是真的想和昭昭在一起。”
哪怕不是正君。
即便要辱沒門楣,隻做平夫、隻做側室。這是最壞的打算。
戴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同樣沒有說話。他頓了頓,才道:“糊塗。白虎戴氏隻做正君,不為側室。”
父親沒有明說,但他的意思很明顯。
——要把握住昭昭,要攀附上敬武親王這棵大樹。他一定要把握住她,以正君身份風光傢入王府,他隻能是夫,而不能做侍。不管他的未來妻子是誰。白虎公子,不為人側室。
他年輕,容貌秀朗,擁有好天賦、好出身。很多青娥都會願意青睐他。可他不要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哪怕是皇帝、皇子。他其實不在乎什麼敬武親王、高宗少主,他隻想做她的夫郎,做蒹葭水岸最尋常的一對纏綿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