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自己不睜就不睜了?
她偏要睜。
忍着最後一點的不舒服,謝隻南撇了撇嘴,故意似地睜開那雙濕漉漉的黑眸,隻片刻,昏黃色的泥沙鋪滿了她的視線,再一次沖向她來。
謝隻南:?
于是某個偏不相信且逆反心理極嚴重的人又一次閉了眼。
晏聽霁不解地看着身側之人。
自己不是提示過了麼?
見她如今也不過十幾歲的小姑娘,逆反心理卻如此嚴重了。
罷了。再教便是。
除了謝隻南一人,其餘站離在土台前的村民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三尊神像。
又是一聲密音。
“可以睜眼了。”
謝隻南這回不是不聽,而是眼睛裡進了太多沙,難受得緊,睜不開,還逼得她眼角溢出一點淚水來,晏聽霁無奈微歎,為她施了一個小咒。
謝隻南突然一下感覺舒暢多了,終于睜開了眼。
“聽話些。”
被說了這麼一句,簡直跟王求谙沒兩樣,謝隻南才不理他,偷偷轉過身去擦了擦臉,回頭惡人先告狀:“你怎麼不早說,害我又被蒙了一眼。”
晏聽霁:“……”
興奮的低呼聲在此刻巡巡散開,往上看去,便發現這土台上的三尊神像已然化為人身,破出的鮮血流滿了整個頭,沒了泥塑的支持,三人歪歪斜斜地扭靠在一處,為了保持酬神會的莊嚴性,于是台下又走出了兩人上台,扶着那三人的底身。
謝隻南方才雖未看清,可一雙耳朵還是靈得很,這整個儀式的過程奇怪也就算了,哪有為了酬神而砸神像的?
且這力度毫無把控,是下了死手的。
等她看清,就發現這三人被拉去泥塑倒還真是巧得很。
“咦”了一聲,謝隻南略有嫌棄道:“被敲暈了。”
“你認識?”晏聽霁問。
謝隻南并不想承認,本想搖頭,幅度剛側去半分,忽地變了道重重往下點去,她狀似委屈:“我險些死在他們手上呢。”
這話讓晏聽霁想起在歧域内初見謝隻南的情形,明顯是他們一行人誤闖入他所在地被設下的死陣内,那幾人也不知是從何所知的生殺可破陣,竟留下謝隻南一人獨自獻陣。
晏聽霁眉頭微皺,又看向那三人的衣着打扮,皆是出自一個樣式,便猜測應是來自于某個門派的弟子,隻是三人的品行不端,就是平安回去了,留下也是禍患。
“你要替我殺了他們麼?”謝隻南冷不防地問,旋即又彎彎眼,“就像,殺了那些林中惡鬼一樣。”
晏聽霁眼睫微垂:“你想我殺了他們?”
謝隻南莞爾:“不可以嗎?”
晏聽霁:“殺氣過重,不好。”
謝隻南不說話了。
“绛神臨,百事吉,請!”
顔婆婆的聲音驟然推散在頂空中,仿佛一縷雲波,從左側繞來,又到右側繞去。
三尊“神像”被村民齊齊擡下,轉而擡進了土台旁不遠處的一座矮廟中,餘下的村民都跟着顔婆婆一齊走入了那座矮廟内。
謝隻南二人自然也跟了去。
她還是很好奇,這些人要做什麼。
不過用生人泥塑這樣的事情不用想都能猜到,不是拉去生祭,就是拉去煉化,更何況是三個體内修有靈力的修士,比一般人的效果那是再好不過。
謝隻南還是更好奇自己怎麼找出藏在一堆人裡的鬼。
矮廟也是泥巴築的,簡陋十分的土黃包居在村子尾,踏進那低矮的土門檻,三聲齊齊的銳鳴聲轟然響徹在廟宇内。
“啊——”
不知是不是經曆了什麼對他們來說極其可怕的事,被擡進廟内高供桌的三張臉都極為扭曲,竭力地嘶喊試圖吓退那些村民。
謝隻南有些心疼自己的耳朵。
“你……你沒死!旁邊那人是誰!?是他救得你!快讓他救救我們!”
要怪就怪自己和晏聽霁的裝扮太過獨特耀眼,讓在供桌上最為癫狂的紀酉率先發現了救命稻草,他又哭又笑地看着謝隻南,沒一會兒臉上的表情便僵硬住,旋即暈死在供桌上。
另外兩人眼底爆發着激動的碎光,不過不像紀酉那樣大喊大叫,像是被人封了啞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供桌下的村民停止了動作,紛紛扭着脖子往廟門的方向看。
顔婆婆在最首,她笑得和藹,餘光瞥見其餘人的臉上也有了一點提動。
謝隻南十分真摯地揚唇笑說。
“他們?我不認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