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到。”
山雨濛濛,黏膩的雨絲卷着幾分腥潮的氣息鋪蓋在整座洧王宮内。
一連七日的雨,下着人心躁躁。
謝隻南對此有些苦惱。
不過她更苦惱的是想着該怎麼處理隔着屏風後的那道顫影。
好半晌,她放開了手腳癱在榻上。
委實是想不出如何處理這厮。
*
跪在地上的乃洧王宮内的侍女燕茲,隻因不滿謝隻南這樣一個鄉野不知名的低靈子赢得王上的寵愛,于是閑暇時便開始四處碎嘴。
說來也是倒黴,在這之前,宮内也不止她一人這般嚼這舌根,也不止她一人嚼舌根時給謝隻南撞見,可為何别人都平安無事,偏就她這麼一個倒黴蛋給捆了去,壓在虞宮内聽候發落。
燕茲戰戰兢兢地跪着,餘光仍能透過屏風瞥見那道懶散的绯色身影。
說不怕,到底還是害怕的。
畢竟燕茲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侍女,平日也就是仗着前人的勇事才敢這般膽大妄為,此時此刻被這般壓着擡不起頭,瘦弱的身闆都快抖成篩子了。
況且自己身側還站着魚伶。
——謝隻南的貼身侍女。
謝隻南靈力薄弱到比最低等的侍女都不如是全王宮都知曉的事,可魚伶不一樣,她的修為靈力至今無人探出有多深厚。
曾有微生氏人入宮,湊巧遇見謝隻南,聞着那些流言蜚語便挑釁過謝隻南那麼一回,沒曾想周遭帶來的人全被魚伶打廢了一手一腳扔出洧王宮,且不是一對一的打,是一對五的那種打,一動手便将微生氏帶來的頂尖修者給打廢了,若不是遭人攔下,那出言挑釁的微生貴子也被一同給廢了手腳。自那以後,再沒人敢上趕着找謝隻南的不快。
明着說不敢,暗着說的比比皆是。
偏巧燕茲這真真是撞了黴運,成了這第一個出頭鳥。
無奈至極的歎息自屏風後傳來,燕茲似是神經已達到高度緊繃,連這般一個小小的歎息聲都能叫她身軀一震。
“你該是第一個。”
這話音剛落,魚伶便緩緩擡起微張的手掌,淡青色的螢光源源不斷彙聚于她手心,繼而如洪水般猛沖向前裹起燕茲的頭,抓動着她整個人向後仰去。
燕茲驚恐地張開嘴。
緊随的驚呼還未放出就被回流的鮮血生生壓了回去。
“呲——”
柔滑軟膩的東西與銳物碰撞,發出裂帛撕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滑溜溜的惡心。
“砰”一聲,聽着重物與地闆地一聲碰響,應是完全洩了力。
暈死過去了。
等屏風外徹底沒了動靜後,謝隻南終于從獨坐榻上起身。
“有點惡心。”謝隻南評價道。
魚伶走進前,微垂首道:“公主不知如何抉擇,魚伶鬥膽。”
謝隻南嗤聲道:“你鬥膽的也不少了。”
魚伶沉默了。
謝隻南覺得無趣,冷哼了一聲。
她知道的,除了王求谙和魚伶,洧王宮上下沒有一個人喜歡她。
這麼些年,王求谙對自己好到了極點,将她原本就不是很好的脾氣寵得變本加厲。謝隻南曾經試探過很多次,在那些試探下,讓她知道自己肯定還是受人喜愛的。
不然他為何要帶自己回來。
她也曾問過王求谙為何要帶自己回來。
王求谙笑着摸摸她的腦袋,告訴她。
“我們本就是一體的。”
其實到現在謝隻南都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魚伶沉靜地目視着謝隻南,看着這個幾乎是由自己帶大的女孩。
這樣的神情,不禁讓魚伶想起當年。
謝隻南是五歲時被帶回來的,王求谙不知從哪個偏遠村莊尋到她的,隻說是碰巧家裡剛死了人,獨剩謝隻南一人,帶回來的時候還是個殘缺之人,少了三魂一魄,這若是換作别人,早就避之不及,可王求谙帶她回去了。也是從那時起,魚伶就被安排跟随在她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