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逢春》劇組。
隔着很遠就能聽到鬧騰和争吵的聲音,殷恪疑惑地掃了一眼,劇組中心烏泱泱的圍着一群人,不知道在看熱鬧還是别的什麼。
“誰允許你拍照的?”胡導劈手奪過一個小姑娘手裡的手機,摁着她的手腕逼她解鎖。
小姑娘看樣子二十出頭,眼眶通紅,泫然欲泣地看着胡導,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時間竟分不清誰是受害者。
胡導當了二十多年的導演,這種人見多了,根本不吃她這一套,一雙眼裡是冰冷的憤怒:“如果你不删照片,我就報警了。”
蘇梨白遠遠走過來,他在的角度逆着光,青年的眼裡含笑:“胡導,别這樣,這隻是個小姑娘罷了。”
說着,他從胡導手裡拿過小姑娘配着粉色手機殼的手機,垂眼看驚慌失措的姑娘,語氣十分溫柔:
“親愛的,我們不能鬧到警局去吧,你還年輕,聽話,把手機解鎖,劇照什麼删掉,這些都是要保密的……”
小姑娘不情不願地點點頭,從蘇梨白手裡接過手機,轉身拔腿就要跑。
一行人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愣了一下,過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要追。
殷恪抱着臂往旁邊側站了站,事不關己地看着這滑稽的一幕。
他已經可以聯想到今天之後,網上鋪天蓋地宣傳蘇梨白人美心善的通稿,着實有幾分看笑話。
能做非法代拍的,自然都不是好惹的主。
“這蘇梨白真有點病。”身旁傳來一個年輕好聽的聲音,殷恪贊同地點了點頭,總覺着這聲音有點熟悉,下意識轉過頭,和正在吐槽的謝雲初恰好對上了視線。
兩人對視了一下,都有點懵。
“你怎麼在這?”謝雲初率先開口,“你和蘇梨白還真是冤家路窄。”
“二爺又怎麼會在這。”殷恪懶聲說,他看了幾分鐘的戲,心情很愉悅,劇組内還在雞飛狗跳地追着往外跑的小姑娘,幾乎亂成了一鍋粥。
謝雲初沖着蘇梨白的方向一笑,聳了聳肩膀:“随便轉轉,你演的什麼角色。”
他也不傻,剛看見的時候許要問一句“你怎麼在這”,反應過來之後已經想到了原因。
“随便演演。”殷恪不動聲色地模仿了謝二爺的語氣和内容,朝着他随意地彎了彎眼睛,“我們十八線有戲拍就不錯了。”
“等拍完《華妝》,就不是十八線了吧。”謝雲初站得累了,原地找了個凳子坐下,雙腿自然地翹起二郎腿,擡頭往殷恪臉上看。
殷恪個子很高,從謝雲初的角度看上去,隻能看到他過分流暢的下颔線和清秀漂亮的喉結。
“那也得看張總願不願意賞識。”殷恪不去看他,依舊淡定地看着熱鬧,這場鬧劇來得有頭無尾,實在是有意思極了。
蘇梨白見小姑娘往外跑,人站在原地,黑眼珠裡劃過怨毒的色彩,表情陰沉得說不出話。
“他這脾氣。”謝雲初搖了搖頭,“誰給他惦記上真要命。”
蘇梨白進圈最開始想簽的星藝——謝家的娛樂公司,但是當時被謝行之找理由婉拒了。
後來他哥好像喜歡上一個人,為了那個人一直往别的城市跑,蘇梨白不知怎麼知道了,來謝家住了半個月,搞得謝家上下苦不堪言。
也因此,謝行之把自己的感情史瞞得死死的,謝雲初至今都不知道他哥心心念念了好幾年的心上人是誰。
“不招待您了。”殷恪突然說,“我得化妝去了。”
謝雲初往門口看去,那頭的鬧劇漸歇,小姑娘的手機被劈手奪去。
她嚷嚷着限制人身自由要報警,胡導脾氣不好,被她鬧得一惱,直接安排了兩個工作人員把姑娘送進了警察局。
至于蘇梨白,對方背景強勢,胡導這幾天雖然因演技的問題早已心生不滿,但還是罵不得一點,隻得自己忍了這口氣。
殷恪接下來要拍的這場戲是謝無躍被殺的戲份。
謝無躍征戰疆場五年,立下戰功赫赫,收複城池無數,卻功高蓋主,引得當今聖上忌憚,被曾經最信任的同伴背刺,死在了戰場之上。
這部劇細數下來全員he,連反派的結局都是溫柔的,基本應了《逢春》的劇名。
卻唯有少年将軍一人,再不逢春。
給殷恪化妝的依舊是Lisa,殷恪今天穿的衣服很破,還需要化不少受傷的特效妝,周邊圍了三五個化妝師,待遇是數一數二的好。
Lisa方才在給另一個明星化妝,隻能聽到外面亂作一團,具體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好奇死了,終于能撈進來一個知情者,一邊給殷恪上妝一邊狀似不經意問:“外頭發生了什麼?”
殷恪簡單地給她講了一下。
Lisa忍不住樂了,撲散粉的手抖了一下,給殷恪臉上打上了一層厚厚的散粉,白皙如死了沒埋。
沒法,她隻好給殷恪把妝卸了重新畫,幾個特效化妝師動作很快,給殷恪的胳膊腿上都畫好了層層疊疊的傷口。
胡導等得急了,找人來催,Lisa白了來人一眼,施施然按照自己的節奏,依舊慢悠悠地給殷恪化妝。
化完妝,Lisa撫上椅背,盯着鏡子中殘損的青年,對自己的技術滿意極了。她仔細地打理好殷恪淩亂的假發,給他的臉上又添了幾道足以以假亂真的傷痕。
殷恪擡眸看向鏡子。
這個僅僅出場十幾幕的角色,在劇本和書裡都算不上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