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就能确定是情趣Play?或許真需要幫助。”師久沒好氣道。
新聞裡,當街強拐良家婦女,誣陷其是小三;誘拐小孩被發現,反咬親生母親是人販子,遣散想上前幫忙路人的新聞屢見不鮮。
在樂于助人這件事上,師久奉行“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和“不懼怕錯幫”。
哪怕有過送老人去醫院被家屬咬定成肇事者,幫人抓小偷受傷失竊者一句感謝也無等不愉快經曆,都不曾動搖師久為人處世的原則。
“你這麼聰明,聽不出季沿冕聲音裡的欲拒還迎?”年骅笑道。
師久:“聽不出。”
年骅:……
倒是坦蕩。
若放他人,年骅也就在此結束對話,不願細講。
可不知為何,面對眼前人,他有種想看對方懊惱神色的執念。
剛才園中上演職場潛規則的兩人,一個是方寰影視的副總□□,一個是今年年初選秀節目出道的愛豆季沿冕。
□□沒什麼好說,圈内皆知的色批,極好美色,潛過的男女藝人不計其數。用年骅死黨厲青山的話說,路過的狗但凡有幾分姿色,他都要抓來捅兩下。
雖然其每日發情,精蟲住腦,卻也沒鬧出多少醜聞。
一來他講求你情我願,明示暗示兩次不答應,立馬轉換目标,絕不死纏爛打;
二來其重信守諾,潛規則前答應的資源,其定會給予。若因外力導緻資源無法落實,他還會補償,隻多不少。
因而比起一堆潛前好話說盡,潛後翻臉不認賬的老闆和導演,□□在圈内的口碑竟意外不錯。
至于季沿冕,用厲青山的話說,一個妙人。
此處妙人并非褒義。
選秀節目出來的美麗廢物不計其數,季沿冕便是其一。
其實力弱,粉絲也不多,但出道以來資源在同批秀人裡一騎絕塵,明眼人都清楚有貓膩。
一個沒交集的愛豆有何貓膩,按理來說年骅是不清楚也不感興趣的。他能記住此人,是因厲青山找他發牢騷。
寰海娛樂在四月時做了一檔愛豆打歌節目。厲青山當時心血來潮,親臨現場觀摩節目錄制。
年輕俊美的鑽石王老五來訪,不少小愛豆蠢蠢欲動,當夜厲青山便遭遇各式各樣投懷送抱。
好在厲青山見慣不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輕松将人拒之門外。
然而當夜,厲青山從酒店泳池遊泳完,要去餐吧點份沙拉當夜宵時,在走道被一穿着浴衣的青年撞個滿懷。
青年面色潮紅,身子柔軟無骨地貼着他:“先生,救我,我好像被人下藥了。”
厲青山憐香惜玉,很快幫助了小愛豆——
将其送到一間私人診所正常救治。
翌日厲青山還對年骅吐槽,什麼年代還用下藥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厲青山隻當對方是受害者,直到半個月後,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謝叔硬要把季沿冕安排進合拍的大制作電影中。
導演面試演員後拒絕,表示其演技有如通電僵屍。謝叔卻十分強硬要加塞,矛盾鬧到厲青山面前。
厲青山不解,謝叔不是公私不分之人,循循善誘後方才知曉,謝叔撞見了被下藥的季沿冕,救人時沒有把持住,心懷有愧。
等下,這個劇情有點耳熟。
厲青山想到什麼,打電話給私人診所詢問季沿冕的情況,方知那天他離開後沒幾分鐘,季沿冕大概不知道他是這家私人醫院的股東,檢查報告沒出來就自行離開了。而報告顯示,其血液、尿液等指标皆無異常。
厲青山這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場仙人跳。
後來厲青山閑着無聊調查,發現季沿冕可謂“一招鮮,吃遍天”,中招者不說不計其數,有名有姓的就有十多人。當然,套路也不限于“制造英雄救美”,而是根據金主性格投其所好,相比較其他明星半夜直接敲門的毛遂自薦,頗有新意。
“這季沿冕但凡拍戲時有制造仙人跳時一半演技,也不至于喂了無數資源仍在重操舊業。”年骅評價道。
師久耷拉着上眼睑沒說話。
季沿冕是今年年初剛出道的新人,他離開傳媒集團後便沒再關注娛樂圈信息,連名字都聽得耳生。
至于方寰影視的副總□□,他倒是知曉,隻是夜色朦胧,對方又衣帶漸寬,他一時沒認出來。
“不過季沿冕前期工作做得挺好,找的都是負責任講誠信之人。”年骅說着,打量師久,想看對方窘迫神情。
然而讓年骅失望了,師久神色裡并未有尴尬,隻是“哦”了一聲表示知曉。
年骅起了幾分執拗心思:“後悔了?”
師久搖頭。
年骅以為對方死要面子嘴硬,卻聽對方道:“再來一次,我沒看到也罷,看到還是會制止的。”
年骅忍不住打量眼前人。花園的夜燈打到師久的臉上,長睫毛在眼睑下落下半張蝴蝶翅膀。微卷的黑發在晚風裡搖晃,慵懶而矜貴,和直播間的感覺全然不同。
“這麼熱血青年呢?”年骅感覺心髒莫名快了一拍,急忙用調侃掩蓋沒有由來的心悸。
“受害人不需是完美受害人,他過去的過錯不影響他現在受到侵害時獲得救助的權利。”師久神情認真,“哪怕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在‘欲拒還迎’,隻要還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需要救助,那麼舉手之勞的事情為何不做?”
年骅覺得頗有意思,比師久在直播間陰陽怪氣還來得有趣:“所以哪怕九成九的可能是你不解風情,斷人好事?”
師久掀了下眼皮:“那就算掃黃打非,助力和諧社會,也是功德。”
年骅沒壓住上揚的嘴角:“這麼說來,你救或不救都能功德圓滿了?”
師久揚了下手,掃開落在肩膀的飛蛾:“是啊,不過我也不修仙,不需要那麼多功德。希望佛祖能出個二維碼識人功能,掃一掃了解遇到的都是什麼玩意。”
師久說罷,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朝年骅擺了下手,示意告别,轉瞬消失在花園盡頭。
年骅看着高挑纖細的背影,不知為何,竟有幾分念念不舍。
師久給他的感覺,就像一條怪石嶙峋的河。乍一看波濤激流,奔騰澎湃,可若過了豐水期,硌人的沙石盡沉河底,留下溫柔水面和粼粼波光,讓河邊漫步之人不知今夕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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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廳内。
“小十九你去哪了!”陳順南看到師久身影,趕忙詢問,“我都擔心你是不是作孽太多,被人綁架了。”
師久看了眼梨花木桌上一打青花瓷餐盤:“如果桌上吃剩的餐盤小于二十個,你的擔心可能會比較有說服力。”
陳順南絲毫沒有客套話被拆穿的局促:“我這不是借食消愁嘛!”
師久思索片刻,沒有告訴對方自己遇見陳順南偶像事情,免得對方大驚小怪,追問不斷。
陳順南将一塊椰子糕塞進嘴,含糊不清道:“對了,我家裡出點事情,一會我直接打車去機場,車子等下你開回去哈。”
“家中沒事吧?”師久關切道。
陳順南擺手:“小事,我哥嫂在鬧離婚。”
“那你回去不是添亂嗎?還是你父母本意就是加速婚姻破裂?”師久揶揄道。
陳順南拍拍胸脯:“呵,太小看哥了。當初若不是貪圖大城市紙醉金迷,我早在老家開婚戀調解所了。”
師久:“以你網戀失敗十五次的履曆?”
陳順南面不改色:“有些人當不成優秀運動員,卻可以是很成功的教練。同理,本帥雖情路坎坷,但在助人姻緣上卻極有天賦,人稱‘月老座下首席弟子’!”
“月老座下首席弟子?”師久對室友的厚臉皮程度有了新認知,“簡稱‘坐月子’?以後我就叫你月子兄?”
陳順南:……
陳順南頗有自知之明,知道打嘴仗絕非師久敵手,将盤中剩下菜肴一掃而空後,抹了把嘴便離開。
臨行前他不忘囑咐師久:“你記得吃熱菜,免得胃疼又犯。”
等到陳順南離開,師久才卸下力,癱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