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快坐下來歇歇,可别為了那等小人氣壞了身子。”蔣牧霜扶着虞韶在車上坐下,又伸出手要為她揉一揉太陽穴。隻可惜,她那雙手平日裡習慣了握刀執槍,對于這等細膩入微的活計,實在是生疏得很。她笨拙地揉了兩下,非但沒有讓虞韶緊鎖的眉頭有絲毫舒展,反而因動作的幅度過大,不經意間将她鬓邊那支精緻的金钗給搖落在了軟墊上。
一旁侍立的竹影見狀,忍不住掩嘴輕笑:“蔣小主,這等細活還是讓我來幹吧。您今日也是奔波勞碌,實屬不易,可别為了這等瑣事再費心神了。”
蔣牧霜哂然一笑,有些無奈地收回了自己的雙手,尴尬地撓了撓頭
“哎呀我确實是笨手笨腳的。”她拍了拍胸脯又保證道,“不過阿虞你放心,那李五章交給我們,一定各種手段都使上,讓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家三哥牧安,别看他平日裡總是笑嘻嘻的,一副無害的模樣,實則最是心狠手辣,做起事來幹淨利落,滴水不漏。他辦事,你放心!”
虞韶挑了挑眉頭,“難怪呢,我說那少年郎看着風姿态度不像是普通的侍衛,眉眼處還和你有些相似,原來竟是你家三哥哥。不過這回的事,他竟親自過來,會不會有些……”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三哥他向來不涉朝政,從小就離家闖蕩江湖去了,如今也不過是個小小的江湖幫派首領,你大可不必将他視作蔣家人,隻當作是一場公平的錢貨交易便是了。”
“那我更該好好感謝他了。隻是……我如今出宮多有不便,難以當面言謝,不過宮中金銀财物倒是不缺,不如你回去時,從我那兒取些銀子,帶你三哥在京城之中好好遊玩一番?你們是親兄妹,他的喜好忌諱,你自然比我清楚得多。”
蔣牧霜卻聳了聳肩,“哼,你還别說,這金銀财寶還真就送對了。我三哥那個人啊,整天就想着把他那個小幫派發揚光大,可結果呢,江湖上的名聲沒見着怎麼響亮,倒是從我和其他哥哥那裡‘借’了不少錢去。
不過,我可不舍得你給他太多銀子!他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家夥,給他黃金十兩,就足以讓他樂呵好一陣子了。”
虞韶心中暗自思量,覺得這樣的謝禮似乎過于淺薄了些。蔣牧霜卻态度堅決,見虞韶面露猶豫之色,連忙催促道:“哎呀,我說得肯定沒錯。阿虞,你就别為這些小事操心了,快些回玉華寺去吧。雖然有松聲和葳蕤兩個人幫你打掩護,但你人離開久了,隻怕也會生出什麼意外來。”
虞韶無奈,隻好點了點頭,吩咐車架啟程。直到看着虞韶的馬車緩緩開走了,蔣牧霜才走到少年面前,往他後背上重重地一拍,“你小子,看什麼呢!眼睛珠子都黏在馬車上下不來了!”
“你們那皇宮裡,美人是多大的官兒呀?”
“四品?你好好地打聽這個幹嘛?”
“啧啧啧,這樣天姿國色,又利落果斷的女子,皇上卻隻讓她當個美人?果然還是像從前那樣冷冰冰的半點兒不知道憐香惜玉。”
蔣牧霜狐疑地看了身旁人一眼:“我可警告你啊!阿虞可是皇上的美人,你可别想些有的沒的!”
蔣牧安連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嬉皮笑臉地說道:“姑奶奶,你這可不能給我亂扣帽子啊!我這不是頭一回見皇宮裡的人嘛,純屬好奇,好奇而已!”
蔣牧霜聞言,嗤笑一聲,雙手抱胸,反駁道:“切,你可别在我這兒裝,咱們小時候跟着爹爹回京城,哪一次沒有入宮拜見太後娘娘了?”
“那怎麼能一樣,那都多少年的老皇曆了。而且,他們吳家人嘛——心眼不好,模樣也不美,不過是錦衣玉食勉強堆出來的雍容華貴罷了。
诶對了,你上次讓我查當年的浔陽案,案卷都在朝廷的衙門裡,我不好直接動手,不過吳家在江南的老仆我倒是綁了幾個來,仔細審問審問,應該也能審出不少東西來。你看看,為了你這丫頭的事,哥哥我可是鞍前馬後忙了好幾個月,你是不是該好好謝謝我?”
蔣牧霜狐狸似的狡詐一笑,手掌一翻,露出一個金燦燦的小元寶,在蔣牧安眼前晃了晃,俏皮地說道:“諾!多謝三哥啦,這就是你的謝禮咯!”
“蔣!牧!霜!”蔣牧安氣的拳頭都捏得嘎嘎作響,“你太過分了!打發叫花子呢!
方才我明明聽得清清楚楚,人家虞韶本來要給我無數金銀作為酬謝,結果你硬生生給我壓價到了十個金元寶,這也就罷了,你竟然還貪墨了其中的十分之九!我們雙江門,好歹也是江南響當當的第一大門派,這點金子,還不夠我去金陵樓點一碟最普通的小菜呢!”
蔣牧霜卻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反應,不等他話音落下,足尖輕點,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瞬間便運用輕功刺溜一下跑出了老遠,隻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案子還沒辦完呢,這隻是先給你的一點定金啦。三哥你千裡迢迢來看我,難道就不該給妹妹留點金子買零嘴吃嗎?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咱們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