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章醒來的時候,隻覺得眼前一片黑黑沉沉,自己雙手都被反綁在伸手,被人大力壓着往前踉踉跄跄地拖着走。他害怕極了,想要張嘴呼救,但是嘴裡卻塞着不跳,将他的舌根都抵得發疼發澀,他用力漲紅了臉也隻能發出嗡嗡地悶聲。
一旁押送的人不耐煩地啧了一聲,“醒了啊?還挺精神?老實點,别支支吾吾地亂叫,要是引了人來——”那人耐人尋味地壓低了聲音,很快李五章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薄片狀的,冰冰涼涼,“哼,到時候就不知道是你的嘴快,還是小爺的刀快了。”
刀——刀!吾命休矣!
駕着李五章的侍衛春生有些無語地看了一眼手裡拿着令牌當刀吓唬人的家夥,“少爺,您看這人腿都軟了,到時候我和夏栗可得費大力氣扛着他。您倒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再說,咱們還得靠這家夥去問話呢!要是把他吓壞了,到時候什麼都問不出來,小……那位要是跟您鬧起來,我們可不負責勸和啊。”
那人聞言,手中的令牌輕輕一晃,在竹林間漏下的斑駁陽光下折射出幾道耀眼的光芒,“好吧,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先放下這樂子吧。快走,快走,這幾日咱們光顧着趕路,連口熱乎飯都沒吃上,等事情辦完了,我非得好好大吃一頓,犒勞犒勞自己不可!”
過分沉浸在恐懼中的李五章如果用心留意便會發現,此刻在身邊叽叽喳喳的少年若是聲音再低沉一些,便和在馬車上要帶自己來“做大生意”的東家一模一樣。
少年褪去了臉上用于掩飾身份的妝容後,英氣俊俏的五官便完全顯露了出來,他腦後束着高高的馬尾,顯得精神抖擻,牛皮做的臂縛緊緊貼合在他勁瘦的小臂上,勾勒出流暢的線條,人神采飛揚,年少風流。
不知走了多久的路,李五章才察覺身邊禁锢着自己的兩人慢下了腳步。他雙股戰戰,到底是誰綁了自己來這不為人知的地方?他們究竟有何目的?是要錢還是要命?這些念頭在他腦海中盤旋,如同無頭蒼蠅般亂撞,讓他心煩意亂,卻又無計可施。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車輪轱辘滾動的聲音,那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顯得格外清晰,李五章的心猛地一緊,他感覺到自己的膝蓋被狠狠地踢了一下,一股劇痛襲來,讓他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車架停下,帷幔掀起,蔣牧霜拎着裙擺一步跳下了車,“人都帶來了?”
少年的眉梢頓時高高揚起,心道:“哦呦!這來了京城果然不一樣,蔣家的女羅刹居然也拎上裙擺了!”
但是想到之前蔣牧霜連發三封信的叮囑,隻得忍住口中的揶揄,裝模作樣地演道:“回主子的話,人都帶到了,任憑您審問。若是這些家夥嘴巴硬嘛,嘿嘿,讓我帶回去關在暗牢裡也有的是法子!”
李五章聽見這話,心中如同被千斤重石壓住,恐懼到了極點,嘴裡含糊不清地嗚嗚作響,試圖發出求饒的聲音,生怕來抓自己的那位“主子”因為環境的嘈雜而聽不見。于是,他更加賣力地曲着身子,将腦門狠狠地往地上磕去,一下又一下,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即将面臨的懲罰,求得一線生機。
“呵,原來竟真是個膽小的,你是怕我殺了你麼?”輕柔的女聲響起,咬字中帶着點綿長的軟意,不像是審問,倒更像是小女兒撒嬌。
李五章心中升起了僥幸,若是——若是個女子,大多心軟,自己若是求情誠懇,隻怕還有一線生機。當下,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看他這模樣倒是可憐,把他嘴裡的布條扯了吧。我親自來問問他。”
李五章一得到自由,立刻扯着嗓子嚷嚷起來:“女菩薩饒命啊!小的隻是個平頭百姓,什麼都不知道啊!您有什麼要問的,盡管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定實話實說!”
“哦,真的嗎?”虞韶順着他的話,略微提及了一下那位東家的事情。李五章一聽,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前因後果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生怕慢了一秒就會失去這難得的活命機會。
這時,一個少年在一旁氣得咬牙切齒,“哈!在江南的時候,有人可是口口聲聲說自己遇到了伯樂,一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沒想到啊,這刑罰還沒上呢,就變成了随風倒的牆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