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隻是……”
“阿虞,你要查的事情,是不是你早就打定了主意,此生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探究真相?”
這次,虞韶卻沉默着沒有答話。
“既然與人無害,于己有利,又是你一直以來的執念,我怎麼能不幫你?”
“宮中的風氣,向來是趨炎附勢,捧高踩低。以往,仗着爹爹和哥哥們在朝中的地位,内務府和尚宮局即便不敢明目張膽地苛待我,但在那些細微之處,疏忽卻成了尋常。比如,送來的果子總不那麼新鮮,或是将花色稍遜的布料留給廣明宮,這些都是常有的事。
你或許不知道,我入宮病了三個月之後,宮中甚至出了偷竊财物的太監,大半的宮女太監,表面上雖不敢有所表露,但私下裡,他們早已暗暗地給其他的妃嫔主子們送上銀兩,隻盼能尋得更好的出路。
若非有人在背後默默為我周旋,我在廣明宮的日子,定不會如現在這般悠然自得。虞韶,你總是這樣,默默地為我做了許多,卻從不向我透露半句。如今,你遇到了難處,也選擇一個人默默承受。我知道,我或許不夠聰慧,說話更容易橫沖直撞的惹麻煩,但是我也很想幫幫你呀。
無論你要在江南查什麼,你都需要宮外的人手,對不對?我能幫忙的。”
虞韶卻依舊隻是搖頭,“我在鄭國公府,也有相熟的人手,如何能再勞煩姐姐……”
“她是鄭國公府的婢女,還是外院的仆婦,抑或是莊子上的人手?婢女輕易不能出門,在外院或是莊子上,一舉一動也總要在上面人的眼皮子底下冒險。虞韶,”蔣牧霜目光堅定,“你自己也明白的,有我幫你,事情要簡單的多。”
虞韶幾乎要将掌心的帕子揉皺了,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她輕輕地擡起指尖,沾了沾桌上的茶水,然後在桌面上緩緩地、一筆一劃地寫下了一列名字:
石晴娘,方葳蕤,李五章,金柑。
“時間過去太久,我有許多關于小時候的記憶都有些模糊,想要尋到親人恐怕有些艱難。隻記得,從前家中左右的鄰居,有賣桂花糕的葳蕤姐,做雕版的五章叔。娘親似乎有個手帕交叫金柑。還有石晴娘,她做的是賣肉的營生,是我們那兒有名的屠婦,小時候她還欠了我們家一筆銀子沒還呢,倒也讓我一直記到今天。”
蔣牧霜點點頭,“我都記住了,阿虞你放心,我一定讓他們去江南好好打聽打聽。”
頭一回,蔣牧霜在猗蘭宮連午膳都沒用,就急匆匆地回了廣明宮。竹影才吩咐小廚房小火炖上蔣牧霜愛吃的乳鴿湯,見狀有些疑惑地走進室内,便見自家小主如往常一般淺笑着說,“既然做了,等會兒午膳時分讓人再給蔣姐姐送一碗去就是了。”
竹影扶着虞韶站起身,一路走到書架面前,見虞韶挑挑選選了好一會兒,不一會兒,手邊的書就堆了一座小山。
“小主怎麼突然挑了這麼多書出來?”
虞韶笑着看她一眼,“過幾日不就要去行宮了嗎?雖說行宮裡可以泛舟湖上,曲水流觞,林間狩獵,但是那些快樂都是其他的妃嫔們的,和我這個挺着大肚子的孕婦又有什麼關系?我自然得帶些好看的話本子打發時間啦。”
竹影她指着最頂上的一本書,疑惑地問道:“可是這本話本,主子不是之前就已經看過了嗎?怎麼還要帶去?”
虞韶的眼眸輕輕轉動,餘光不經意間瞥見了窗紙上倒映出的高大身影,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含笑的弧度,“這個嘛,自然是因為這組話本是我最喜歡的。古人常說,溫故而知新!“
“最喜歡的話本?”趙煜大步走進來,站在虞韶身側,輕輕環住她的肩膀,好奇道:“愛妃怎麼沒和朕提起過?”
虞韶卻雙手交疊,将書皮上的字迹捂了個嚴嚴實實,“皇上!哎呀,這都是臣妾看來打發時間的,既麼有什麼金句箴言,也沒有什麼政論哲思,皇上不會感興趣的……”
越是捂着不讓看,趙煜心中的好奇卻更濃,“朕也不是那樣古闆的老學究,知道你的屋子裡話本最多,不是什麼才子佳人,就是王爺小姐,還不乏江湖上的俠客俠女。怎麼偏偏這一本不讓看?”
虞韶眼看搶不過男人,隻得眼巴巴地祈求到:“那……那先說話,皇上看了可不準生氣,也不能将寫話本的人抓起來,我還等着看下一本呢!”